下半夜,君悅在自己體內的骨骼微微擦出聲音的一陣雜音中醒來。眼睛睜開後卻發現四肢完全沒有知覺。像是個透明的蟲蛹。她的意識化為手掌般大的形體囚禁在腦海中。無論腦中有形的意識如何擺動手腳,陷入沉眠的身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此刻隻有左臂的知覺維係了幽閉於腦中的意識,血潮流經的脈動訊息回傳到了腦中。僅屬於身體一隅的左臂此刻宛若自己的全身——那左手的痛楚在意識中化為了整個身體的知覺。
耳邊傳來硬物摩擦的聲音。那是肢體逐漸被削去的感覺,它化為刺骨的惡寒。
意識中湧上了一股仿佛自己的身軀被放在齒間咀嚼的快感。君悅感受到自己正緩緩遭到啃噬吞咽。
左臂在下一個瞬間消失,她取回了身體的知覺。黑暗中依然傳來窣窣的吮吸聲。君旋即推開蓋在身上的衣物,隻見地上一片血紅,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名自鼻子以下全身染滿血水的少女。
她帶著顎骨碎裂的下巴露出了微笑。她身上似乎依附著什麽不祥之物。左肩與上肩銜接處被平整地劃開,既沒有痛楚也看不到齒痕。她張開碎裂的顎骨舔拭著君悅的傷口。這個動作就像是要將什麽已經逝去的東西填入她的左肩上龐大的缺口一般。
那是骨骼擦出聲音的寧靜夜晚。這個美妙的生命之聲宛若初綻放的花朵一般。
“你醒了?這怪物似乎有令人傷口複原的能力!我將它打成殘廢了,特意帶過來醫治你!”紅麟輕聲道。
君悅朝紅麟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紅麟腳下還放置著這兩具屍體,它們應該是一對母女,趴在地上的像是母親,而倒在她身上的像是女兒。這兩具屍體都是正麵朝下,頭卻整個被回扭了過來,雙眼直直盯著花板。她們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為悲傷,仿佛是用盡了一生的感動一般。
“是您幫我……將那棍子取出來了嗎?”
“嗯!然後傷口我就交給這怪物處理了!感覺還行不?那棍子可是有一股異味,你平時沒注意衛生!”
“啊——它該不會用它的舌頭……”
“是的!它可以通過舌頭治療傷口!真是非常奇怪的怪物來的——來自侏神國!”
“好……吧!”
君悅從床上下來後,一腳踩進了另一間有點昏暗的寢室。玻璃窗外的固定式百葉窗緊閉著,室內的光線也全仰賴一盞的油燈。不知道是否因為是完全封閉的關係,這個空間就像是蒸汽浴室般叫人難以忍受,寢室裏一共有兩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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