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敘北喜歡食蟹,肖賢是在告訴他,自己還顧念舊情,倘若楚敘北也記著他的傳道授業之恩,肖賢還會給他一條生路。

    現在交出生死書,還來得及。

    若真等肖賢和紫禁宮撕破臉那日,楚敘北沒有活路。

    然而——

    楚敘北忽地抬起眼,直視著肖賢的雙眸,“在下事務纏身,不可延誤軍機,否則便是瀆職之罪。”

    肖賢同樣盯著他的雙目,輕輕點零頭,楚敘北看到了他平靜的神色裏,隻有對自己的無盡失望。

    “既然都督大人言已至此,我不強求,自當安分守己,萬不會讓你為難。”

    肖賢轉身,寬大的鶴袍在楚敘北的視線內悠的旋開,他牽起慕紫蘇的手,溫聲道:“觀音奴和青楓這個時候該醒了。”

    慕紫蘇道:“方才蕭遙青楓早就醒了,瞧不見祖君便哭鬧不止。”

    二人走遠後,楚敘北咬緊牙關,低聲道:“多謝,尊上成全。”

    顧修緣聽聞離恨被困,如坐針氈。如今唐門也隻能按兵不動,眼下能尋生死書的人,隻有他了。

    謝道年看他神色不寧,便道:“聽畫笙,顧長老近日大量服用九曲靈參丹,可每每入定不到一個時辰便收了功,縱然今日吾等身陷囹圄,顧長老也要保重身體。”

    顧修緣拱手道:“多謝相爺關懷。”

    其實,顧修緣在幫祝靈兒解除詛咒時,替她承擔了大半苦楚,功體受損極其嚴重,全都靠九曲靈參丹來吊著一口氣。最關鍵的是,他發現自己無法調息入定,隻要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曾經的種種殺戮,冬青的死,白衣的死,還有那些被長生宮打敗的對手,和因長生宮而死的同盟。

    他看到自己的雙手染滿鮮血。

    噩夢就像一片雲翳般籠罩在他的頭頂,終日不可消散。

    因為——他聽聞,長孫家那些無辜的家眷,在長孫家修士被閻王悉數屠殺後,他們無依無靠,被其他門派蠶食掠奪,年輕的女子被玷汙。

    甚至在不久之前,有個長孫家的少年,持劍殺入長生宮,他看到少年哭泣著拚命像自己嘶吼,“顧修緣!你不得好死!”

    那時,他真正體會到何為心如刀割。

    長孫世家確實咎由自取,可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

    多年來,他為保護長生宮做了許多違心之事,長生宮如日中,可他每每從噩夢中醒來都會問自己,這條路真是對的麽。

    他還有資格去高談闊論的什麽守護眾生麽?

    顧修緣實在痛恨這個世界的鐵律和規則,還有那將人命玩弄於股掌間的逐鹿榜。

    然而,顧修緣接連幾,對於生死書之事都毫無頭緒,隻好去坐忘殿打坐。沒多會,那些猙獰的麵孔和血淋淋的場景再次浮現,他急忙抽出神識,如同噩夢驚醒一般大口大口喘著氣,豆大的汗珠從臉龐上滾落,衣衫都濕透了。

    他想不到,心魔已經達到自己無法控製的地步了!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讓他頭大的聲音。

    “靈兒姑娘,您不能進去,大師兄在練功。”

    “那我就在這兒等他,哎呀好了你去忙吧,我不會打擾他的!”

    這祖宗又來做什麽……

    顧修緣收了功,用手帕斯斯文文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而後推開坐忘殿的大門,看到坐在台階上撐著下巴那抹嫣紅嬌媚的身影。

    聽到大門打開,祝靈兒嗖的一下跳了下來,趾高氣揚的抱臂走到顧修緣麵前,清亮的眸子裏透出狡黠又可愛的笑,抬頭,毫不避諱的直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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