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情道：“那當然啦，您是大名鼎鼎的鳳歌啊！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我不是鳳歌，我是六玄令。”
白無情以為他喝多了，便搖搖晃晃的起身，對眾人高聲道：“鳳前輩，他是六玄令！是無雙精兵的六玄令啊！”
四周忽然闃靜無聲，而後魔修們開懷大笑。像是聽到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
“鳳大人這是又喝高了啊。”
“前輩還是那麽愛開玩笑啊。”
“你叫我什麽？”鳳歌驟然起身，把白無情從地上一把薅了起來，懸在半空，殺意凜冽，怒吼道：“我不是鳳歌！我是六玄令！！”
白無情嚇傻了。魔修們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個斂息屏聲，大氣兒都不敢出。空氣中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不是鳳歌！！我是六玄令！！我！不是！鳳歌！我是，六玄令——！！”
那陣陣喊聲，痛徹心扉。
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滑落了下來。
然後，他一步三晃的，跌坐在玉階上，醉眼朦朧的對白無情笑道：“你，我是誰。”
白無情哆哆嗦嗦的道：“您是……六玄令……”
他揉了揉白無情的頭，“傻子，我怎可能是六玄令，我逗你玩的。我是……鳳歌……”
滿堂寂靜，隻有夏侯逸偷偷離開，跑到一個沒饒角落裏，蹲下身，哭得肝腸寸斷。
鳳歌原本可以不問世事，安心在故鄉度過餘生，可他聽聞燕辭被逐出大理寺，終歸是放不下這個兒子。他也早知自己瀕臨業魔，便打算把所有武功絕學，經驗技巧，全部傳授給燕辭。
這就是他的歸宿。
夏侯逸告訴燕辭，“你父親的魔氣已然崩散，無上魔尊來過閑鶴樓，他和沈七歡合力將他的琵琶骨封印了。雖然暫時不會業魔化，可他再也無法使用元氣了。他，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你的夢想也還未實現，不能沒有這對招子。他便把他的眼睛給了你。”
燕辭恍惚道：“那他呢？他去哪兒了？”
“他他要去探望一位故友，便和慕掌門回了長生宮。燕辭，你就聽他的話，好好在——”
燕辭突然抓住他的手，已然淚流滿麵，“前輩，求您帶我去見他。求求您……”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杳靄流玉，春雨朦朧。烏雲如淡墨般揮灑在邊，涼風卷著雨絲，將台階上堆積滿地的細碎落花打濕。
燕辭趕到時長生殿時，他一眼便望見了回廊間被花樹半遮的身影。
他靜靜的坐在那兒，肩頭上披著寶石藍色的錦袍，鋪展在木地板上，還是向以前一樣，叼著煙杆，噴雲吐霧。隻是那雙眼睛用紗布遮了起來，紗布上隱隱透出血跡。他的手旁放著兩壺如意長生酒，一壺是他的，一壺是唐清絕的。
燕辭踉踉蹌蹌走過去，腳步依舊很輕，鳳歌如今修為盡失，沒有察覺到他。走近時，才看到他烏黑的發絲上斑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