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娘看到佝僂著背,被人踢著,艱難的爬過來的曆辛,她忽地哭了。

她捂著腹部的傷,撲了過去,抱住了他。

他骨瘦嶙峋的身子倒在她的懷裏,喉間發出喑啞蒼老的喘息聲,“尊上……尊上他要回來了,你去備上酒菜……還有,還有山藥糕……”

蛟娘泣不成聲,她抿著淚水不停的點頭,“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曆辛的手顫抖著摸了摸她的臉,“你哭了……?受了什麽委屈,跟我,誰都不能欺負你。”

“能和你死在一起,我高興還來不及,我怎會哭。”她用盡全力抱緊他,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閻王看著這一幕,不禁笑了,“火狻猊,這夢你做了一百年了,該醒醒了。隻是這等情分當真是令人動容,曆辛,我已派七魔去了善見城,再過一會兒,你就能跟你兒子團聚了。生不能相見,但死在一起,本王還能如你們的願!”

星辰輪轉,山河蔓延。那神話中不朽的王朝已經覆滅,戰士們在無盡的黑暗中沉睡,隨時等待帝王的號令,重返戰場。

閻羅殿七魔中的五位魔修攜領千軍萬馬,如黑雲壓境一般迤邐在善見城的上空。他們拉開巨大的結界,將善見城的修士們如困獸般圍住,隨後進行酣暢淋漓的屠殺。

善見城整座城池被火海吞噬,腥風獵獵,鮮血將這片有沙海明珠美稱的淨土染紅。一方修身向善,一方窮兵黷武,這是一場被絕對壓製的戰爭。

數不盡的魔修被逼成業魔,斷壁殘垣上,巨大的斷翼,破碎的鱗片,滿目猩紅。

離恨前部眾魁在得知蛟娘敗露後立刻前往善見城告訴梁卿相,當時,趙約羅也在。

他讓趙約羅帶著赤練魔子和離恨家眷離開,去長生宮。而他必須來拖住閻羅殿的部隊,絕不能讓他們找到赤練魔子。

他對善見城修士,想走的,他不會勉強。

這是他們的家,他們已經退無可退。

能讓離恨和善見城的一部分平安,是他最後給肖賢的交代。

閻羅殿的屠殺比謝道年想得要更加猛烈迅疾,這是閻羅殿一貫雷厲風行的作風。

此刻,無數道元氣如墜落的星體般劃破長空轟隆隆砸落,謝道年強行壓住體內翻湧的魔氣,張開屏障,試圖保護著身後的人們。

每一次攻擊,都被他一個人承受了。

千軍萬馬麵前,隻有一個單薄清瘦的身影。

通夜叉一揮手,攻擊戛然而止。

高空的寒風帶著風沙,灌入他寬大青袍間飛揚鼓動,整個袍子仿佛泡在血泊中一般,通體觸目驚心的鮮紅,鮮血順著垂落的衣袂,和手裏的劍,一點一滴濺落了下來。

那雙桃花眼裏,依舊斂著姹紫嫣紅般,令人意亂神迷。

“放了他們,我任由閻羅殿處置,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旁人不相幹。”

通夜叉戲謔的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陽關大道你不走,非要走上黃泉路。我可真就納悶了,聰慧如你者怎會不知欺瞞閻王之罪責,這究竟是為何?!還真把自己當好人了?回去照照鏡子,你們是魔!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