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緣以極其平淡的語氣訴著整個故事,聽完後,慕紫蘇隻感歎了一句:“你我皆凡人。”

浩渺萬頃地間,你我不足七尺,談何頂立地。卻有許多像白止那樣的人,不苟名利,不圖富貴,身處深淵和死地中仍舊心懷大願,為此不斷攀爬。哪怕墜落穀底,也是重頭再來罷了。

對於慈強大的人,失敗一詞太微不足道。

慕紫蘇也在想,修真界血雨腥風,強取豪奪比比皆是,被奪功力或者寶物的人因冤屈,死的死,瘋的瘋,恨不能讓全世界的人陪葬。白止一生坦『蕩』,卻施恩招怨,他可心有不甘?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杜鵑泣血,這是何等的哀怨。”

昏黃的燭光下,顧修緣的側顏陡然淒涼,他緊緊攥著拳頭,身子不住顫抖,“也許師叔曾經沒有恨過他,是因為後來他在師叔的墳前做了那種事,師叔才會抱恨黃泉!”

那是白止離世三年的忌日,顧修緣祭拜他時,長生宮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慕容麟。

他在白止墳前叩首,然後拿出了那本《坐忘論》。

“白兄啊,我知道你在九泉之下孤苦寂寞,別急,我這就把你一生的心血給你燒過去。從今以後,這世上再無證據可以威脅到慕容家的威名,以後慕容世家,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慕容麟已經將坐忘論全部融合進祖傳劍法中,便將它毀了,他從此可以獨占秘籍。

顧修緣雙眼映著火光,衝上去試圖將烈火熄滅,然而那時慕容麟已借《坐忘論》修得元神,進入化嬰期,位列黃金。

在他還沒近慕容麟的身時,便被護體罡風擊中,筋骨俱斷!他隻能一動不動的,眼睜睜的看著師叔的一切焚毀殆盡。

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什麽都做不了。

“兔崽子,看在你師叔這般疼你的份上我饒你一命,我奉勸你安生度日,倘若你動了一分不該有的念想,我便幫你去見你師叔!”

身處夾縫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苟全『性』命忍辱偷生。這全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敵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呼風喚雨,被再三欺辱無法還手,連堂堂正正站在對方麵前的資格都沒櫻

慕紫蘇沒來得及罵慕容麟喪心病狂,卻抓住了重點——坐忘論被毀了!

她尋找修仙秘籍唯一的線索,沒了!她原本還想去偷來的!

慕紫蘇看著顧修緣,自己也挺想哭的……更想去捶一頓慕容麟!

現在隻能等劉長生自己拿出來了。

慕紫蘇看著手中白止的畫像,忽然明白了什麽,搖頭笑道:“你師叔還真是一個自私的人呢。”

“此話怎講?”

“你曾,他是個極為自戀的人,這幅畫是他的自畫像。他為何要用含香醉覆蓋於此畫之上?還留下一句詩?他,還是想要有個人替他拿回坐忘論吧。”

“那自私又作何解?”

“幼年的你對於白止來講是什麽呢?他一生孤苦,幸得上蒼垂憐,讓他能真正的去愛一個人。他知你不會擅動這個房間的東西,便將此畫反掛在牆上,隻等有緣人來尋。隻有這個人用手指撫『摸』他臉上那個部位的時候,含香醉才會散出。”慕紫蘇笑道:“縱然他有千般怨恨,萬般無奈,也不想讓你,他唯一所愛之人,肩負這沉重的使命和仇恨,要讓另一個懂得欣賞他之人去承接。你,他自私不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