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我辭行的那夜,我在酒裏下了忘憂散,縱然此毒無『色』無味,但我深知你精通醫術,原還擔心被你發現。”慕容麟惋惜的搖頭道:“但我委實沒想到,你竟如此信任我,白兄,從今以後,你就忘記它,忘了我吧——”

慕容麟描繪著暗金花紋的衣袍在雪中翻飛,他轉身離開,一道無聲的劍氣劃過深不見底的夜空。白止在倒下的瞬間,沒有悔恨,沒有不甘,隻是深感欣慰——自己所創功法,竟然這樣厲害。

他自嘲的笑了笑,他這輩子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自己的手裏。

顧修緣得知事情始末之後,心底對慕容麟的恨意狠狠刺痛著他的內心。更多的是替白止不甘。顧修緣吃齋念經恪守聖賢之道,即便世人對自己有諸多不公,他都不會去傷害對方。可這次,他從心底滋生了一個念想——他想殺了慕容麟!

他拉著白止的手,看著他熟睡的模樣,不停的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要幫他奪回來!

翌日,他孤身一人來到慕容家,闖過層層侍衛,甚至一擊重傷了慕容烈。然後,他來到了大堂,慕容麟的麵前。

慕容麟在長生宮養贍那段時日,總是一副頹廢木訥的模樣,隻有在白止師叔給他講笑話逗他開心時,他才會輕輕的笑。現在的他如一座高大威武的神像般佇立在顧修緣麵前,也在微笑,隻不過那種笑容,是他在白止同意給他《坐忘論》時流『露』出的,讓顧修緣感到厭惡的笑。

“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誰先放棄則意味著放棄了《坐忘論》,如何?”

“當真?”

慕容麟的雙眸凜出寒光,“我以祖先名義起誓!”

他拿出了一個做工精巧的暗器,道:“此為唐門所製的暴雨梨花針,內藏二十七枚子母針。我將其他二十六枚取出隻留一個,你我對著自己輪番按下機關,以命相搏,你敢嗎?!”

當時顧修緣才十二歲,還是個聽鬼故事不敢上茅廁,被人欺負都不敢還手隻會哭的孩子。慕容烈得沒錯,他膽又懦弱。

可是為了師叔,他必須一搏!

他渾身顫栗著,目光落到了慕容麟手中的暗器上,突然拿起暗器緊閉雙目對著自己按下機關。

“哢嚓!”

顧修緣身子一抖,半晌後緩緩睜開雙眼。

“膽量不凡啊。”慕容麟微笑著,拿過暴雨梨花針。他猶豫了一瞬,使勁咬了下牙關,按下機關。

‘哢嚓!’

慕容麟故作鎮靜的笑了一下,另一隻緊攥的手已然沁出汗水。

顧修緣拿過暴雨梨花針,屏住呼吸,再次按下機關——

“哢嚓!”

“哢嚓!”

接連幾次空響,二人都沒有被『射』鄭但是隨著按下機關的次數,二人生存的幾率越來越少了。對於任何人來講,鼓起勇氣按下機關並非難事,可怕的是要一次又一次的按下,第一次可以躲過一劫,那第二次,第三次呢?每次按下機關,理智會逐漸清醒,也許下一次,自己便會身中透骨釘而亡。

最讓人感到折磨的,是未知。

顧修緣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軟,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拿起暴雨梨花針了。

而到第十九次的時候,慕容麟道:“接下來,我每次按兩次,如果我先放棄,我便將書籍歸還,並自廢武功,上長生宮扣頭認錯。你若輸了,便要承認,這本書從始至終都和白止無關!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