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封宜奴很特別,她穿了件水紅的薄衫、天藍的褶裙,烏黑的頭發光滑如緞,插了一個飛鳳的銀簪子;看見趙楷和楊誌,封宜奴淺淺地笑著欠身問候,把兩人讓到裏麵,已經坐了三位客人,趙楷介紹,年輕的兩個人分別是李若水和鄧肅,年長的是名士楊時楊龜年。

    李若水是個方正的人,看上去很聰明,但是又黑又硬的頭發表明,他是一個認真負責不輕易改變主意的人;鄧肅有幾分像蔡京,一等一的帥哥,那種藐視天下的眼神藏在和藹的笑容裏。楊時則淡雅得多,穿著青色的長袍,從容地端著一杯茶水,看見鄆王趙楷也隻是微微地點一點頭。

    三個人對於楊誌,沒有什麽特別的驚奇,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歡迎,都是很有禮貌地笑了笑,看得出來,和趙楷都很熟,在外麵真的是沒有那麽多講究,像朋友一樣相處。封宜奴親自去側屋拿過一隻白窯的小罐,將銅壺裏煮好的茶水倒了小罐,放進一個擺了硝石的銅盆裏,封宜奴淺笑道:“今天才知道做冰是何等的簡單,楊誌你一番話,恐怕汴梁的硝石就會脫銷。”

    楊誌笑笑說:“夏天已經過去,需要冰的人大為減少,這個季節硝石即使脫銷,也是後麵做煙花爆竹的緣故。”

    楊時也笑道:“封姑娘,我們是來欣賞你茶技的,不是讓你隨便弄點茶水來糊弄我們。”

    李若水一本正經地說:“無礙,都是朋友,說事情最重要。”

    鄆王趙楷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問鄧肅:“江南情況如何?”

    鄧肅去年上書了一片奏章《花石詩十一章並序》,批評朱勔、蔡攸那些借獻花石綱以營私利的阿諛奉承之徒是“飽食官吏不深思,務求新巧日孳孳”,其中兩句詩寫道“但願君王安百姓,圃中無日不東風”;王黼、蔡攸看了大怒,將鄧肅逐出太學,貶回故裏。鄧肅搖頭說:“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趙楷無言地點點頭,停了一會又說:“戰事一開,很多事都不受約束,鄧肅,你到汴梁打算怎麽辦?”

    鄧肅淡然地說:“等待時間。”

    這也是鄧肅無可奈何的話,他到汴梁是為了躲避家鄉的戰亂,並不指望能怎麽樣;太學回不去了,鄆王趙楷的府邸也不合適,鄧肅能做的還真隻有等待。趙楷低聲說了一句:“楊誌,鄧肅住到你那裏如何?”

    楊誌嗬嗬笑道:“我沒問題,貝鬆林馬上要住到鐵匠鋪去,鄧肅要是不嫌棄,就住在殺豬巷我家裏。”

    楊誌清楚,鄧肅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但是自己要是不答應,得罪趙楷不說,還會被太學一幫人攻擊;不過楊誌現在已經是個小官了,鄧肅住進來就會被其他人誤會,楊誌不敢確定鄧肅是否願意。楊時頷首說:“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楊誌也住過太學,是進士出身,就當照顧一下學弟。”

    一屋的人都詫異地看著楊時,楊時什麽人,程門立雪的至誠君子,現在也會說這樣轉彎的話了,果然人都是會變的;李若水感慨道:“我原來以為隻有我變了,沒想到所有的人都變了,鄧肅變了,楊時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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