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淨沒有問誰要對付耶律馬哥,正如楊誌說話的時候特地繞開皇統之爭一樣,兩人默默無語,順著燈光的方向,走上了東大街。幽州的宵禁要到二更天,東大街上相當熱鬧,青樓酒肆都亮起燈光,富商權貴文人軍官,有的呼朋引伴,有的獨自一人,心安理得地出入這些場所,顯擺著那份豪氣或者孤獨。

    一般的老百姓,更多的是光顧街頭的地攤小販,在沒有北鬥與月亮的夜色裏,和街上等待的馬車一樣,在無邊的寂靜俯視下,有著獨特的詩情畫意;楊誌望著右側一條傳來香氣的小巷,忍不住想起了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往往刻意追求的清明之世,就是有著不易發現的隱患在其中。

    街角圍著一群人,一個衣衫整潔的說書人正在講史,目光清潤溫善,講的東漢末年張角黃巾的故事:“巨鹿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黃老道,畜養弟子,跪拜首過,符水咒說以療病,病者頗愈,百姓信向之。張角因遣弟子八人,使於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轉相誑惑。十餘年間,徒眾數十萬,連結郡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

    旁邊一人忽然插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那是陳壽的筆法。先生,說說你自己的見解。”

    說書嗎?同樣的故事說出不一樣的見解才有人聽,說書先生失笑道:“春秋筆法棄之可惜,你們不要性子太急了。”

    又有人笑道:“我去汴梁,曾見霍六究在桑家瓦子說三國,那叫個精彩,怎麽說的,劉備的貌,董卓的誌、曹操的大義、袁本初的運道。”

    眾人一起哄笑起來,隻聽著幾句,便知道霍先生是何等的風流人物,敢把曆史顛倒過來說,沒有幾把刷子可是說不圓;說書人坐在那裏哭笑不得,楊誌忍不住笑起來,到了幽州,實在有幾分像汴梁,人人都是一張利嘴,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沒有個窮盡。沙淨似乎被點燃了一份心思,拽了拽準備往前走的楊誌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沙淨是一個和尚,楊誌沒在意,所以根本沒問去什麽地方,畢竟在幽州城裏,就算是再危險,憑自己和沙淨還殺不出來;可是走到那掛著大紅燈籠的牌匾下,楊誌一頭黑線,認真看著沙淨,似乎在問,你沒帶錯地方吧。

    牌匾上三個大字,飄香樓。華燈初上,歌舞笙簫;沙淨的光頭太過耀眼,剛一露相,就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婦迎了出來,直接漠視了楊誌,喜滋滋對沙淨說:“弟弟好久沒來,今天正好是李處溫大人在設宴,不若一起吧。再怎麽說,他也是你遠房舅舅,就算你不願攀這份富貴,親情總是要說得過去。”

    沙淨淡定地說:“我隻是來看看姐姐,李處溫也是你舅舅,怎麽聽不到你的尊稱。”

    美婦大笑,沙淨給楊誌介紹:“這是我堂姐沐蔻,這是我的上司楊誌。”

    飄香樓本就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沐蔻消息靈通,急忙施禮說:“原來是楊閣主,那就真巧了,你們蕭忽古蕭殿主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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