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當夜並沒有走遠,滿腔憤怒中總算保持了一些清醒,回去自首認罪是絕對不能做的,那就是準備死在監獄的打算,楊誌想起鄭州書生留下的人皮麵具,決定試一試燈下黑,繞道跑到汴梁城附近無人處,將馬匹放跑,然後靠著鄭州書生的那張人皮麵具,大模大樣地進城走回楊家。到了殺豬巷,楊誌沿河岸走到後院翻進去,拿了金銀細軟和虎翼弓離開;隨後買了十斤醬肉和十斤饅頭,躲進了王寀家老宅。

    楊誌連續作戰下體力消耗極大,王家老宅外麵貼著封條,沒有人進來,是個恢複的好場所;楊誌整整打坐了一天一夜才收功,打了點井水解渴,醬肉饅頭吃得一飽,又再睡了三個多時辰,醒來後精神煥發。楊誌猜測汴梁已經熱鬧非凡,等到晚上,換上一身還是在揚州時的衣服,戴上麵具,趁著夜色翻進無人的巷子,專門找沒有熟人的巷子走,從酸棗門出了汴梁。

    城門口是有尋訪拿人的衙役,盤查得比楊誌進來的時候更嚴,但是楊誌戴上麵具變成另外一個人,年紀看上去大了十幾歲,根本沒有人在意。楊誌暗叫運氣不錯,在城外找了家村頭客棧休息了半夜,天才蒙蒙亮,楊誌便結了房錢趕路,在二十裏外集市上買了輛驢車代步,一路朝嵩山而去。

    楊誌拿了髡叔和鄭州書生的東西,心裏一直放不下,現在正好有時間,楊誌決定去看看鄭州書生和髡叔的那個一氣門到底是什麽樣子。一路曉行夜宿,楊誌沿途買了些布匹絲綢,一本正經地裝作一個小商販,總在村鎮住宿,倒也無事;這天中午楊誌正在馬嶺鎮一個麵攤上吃麵,就發現有人在自己對麵坐下,招呼自己:“藍五爺。”

    楊誌抬頭一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一身青色長衫,看起來並不太老,也不寒酸,身材適中,說話態度也很和氣,是那種你隨時都可能看見的普通人;或許辛苦了幾十年,在家裏有點錢,有點小地位,麵對朋友有一種說不出的隨意。楊誌有些意外,但是不知道對麵是誰,隻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蒼老一些,笑著問:“你沒認錯人吧?”

    楊誌的話回得突兀很不禮貌,但是老者沒有生氣,反而用同情的口吻說:“嵩山一氣門的混天手藍彬藍五爺,現在連老朋友都拒之千裏,看樣子真是心裏害怕,一心一意想做個尋常百姓。你退出江湖早,不知道我柏一崖也早退出江湖了,現在隻是老朋友嘮嘮家常。”

    楊誌心中一喜,總算知道這張麵具是誰的,鄭州書生弄一張自己師弟的麵具,肯定是想渾水摸魚,做一些不軌的事情;柏一崖在江湖上名氣比藍彬大多了,大力金剛指是江湖一絕,人稱柏二先生。楊誌苦著臉說:“柏老二,你我裝作不認識豈不最好,我現在隻是一個做布匹生意的小商販。”

    柏一崖向老板要了碗麵,點頭說:“我知道,嵩山一氣門中,孫老大被徒弟嵩山四狼毒死在山門裏,老二韓傳鷹被四個師侄殺死在監獄裏,老三鄭拓與王寀一起被殺,老四杜豺五年前就病死了,隻有你十多年前就不辭而別,在江湖上消失,做一個小商人,悠哉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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