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芸還記得,父親出門的那天早上。

冬日裏的清晨五點天還每亮,父親照常起來跑貨,給她準備了熱氣騰騰的牛奶,還有一份皮蛋瘦肉粥放在鍋裏溫著。

他出門前叫她的小名,輕聲同她說話:“汝汝,阿爸去跑貨了,早上起來把粥和牛奶熱一熱再喝。”

小時的鄭芸在床上打滾,拿著父親的手不願他走。

家裏就爸爸和她兩個人,今天好不容易雙休,爸爸卻要出門,她不想一個人待著。

可她再怎麽不願意,父親還是要出門賺錢的,所以她退而求其次,撒嬌要吃蛋糕。

父親粗糙的大手在她臉上輕摸一下,笑著說:“你這個小饞鬼。”

小鄭芸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繼續睡,想想晚上有蛋糕吃嘴裏就甜甜的。

她隱約聽到父親出門後又回來看了一眼,才放心離開。

那天晚上,鄭芸沒有等到蛋糕。

有些人在不經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最後一麵。

事情發生得很快,路麵太滑,父親跑貨時開著大貨車撞上一輛小車。

雙方無一存活,她成了孤兒,避開所有人,守著那個空蕩蕩的小房子,幾乎自閉。

偶然間,她發現,那並不是一場無意事故,而是有人蓄意的。

她慢慢查,接觸到不屬於她的世界,明明同在帝都,他們為了幾千塊錢生計奔波去,而對那些人來說,幾千塊錢或許隻是一杯酒的錢。

她探索著,發現人命在他們眼中並不是那麽重要。

“他能值多少錢?一百萬的就能解決。”

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端著近一萬塊一杯的酒,輕蔑嘲諷的說著這種話。

鄭芸恨,她恨。

她的父親成了別人手下的一枚棋子,那場車禍並不是因為路麵問題,而是車,那輛車被人做了手腳。

不僅如此,還有另一輛車跟在貨車邊,不斷試圖撞它,導致在最後關頭刹不住車,撞到人。

她開始痛恨那個世界的人,可憑她的手段,完全沒辦法找到當年把父親當做棋子的人。

還是太過渺小,明明什麽都知道了,卻什麽都做不了。

“又關寧淑什麽事,你為什麽要抱走她的孩子?”

葉名琛看著腳下悲傷回憶的人,劍眉微蹙,眼中有些不耐。

“當然和她沒關係,有關係的是董家!”

鄭芸嗓音沙啞,仿若瘋了那般笑起來,卻麵孔扭曲,滿眼狠毒恨意與不甘。

“憑什麽你們這種人能過得這麽好,憑什麽你們結個婚生個孩子就能讓全城人關注?”

而她的父親,就算死了也是悄無聲息,甚至還要遭受罵名,怪他不該撞死那樣一對相愛的父親,拆散一個美好的家庭。

可她父親的命就不是命嗎?

不知從什麽時候,她已經開始痛恨生而含著金鑰匙,高人一等的人。

嫉恨,不甘。

扭曲的情緒折磨著她自己,所以,在董家掌門人得到重孫消息散布開來的時候,她動了歪心思。

卻沒想到,會撞上白悠悠,還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