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岩冬哥先跪下了,跪得很瓷實,老侯府後園的青磚板,都被其膝蓋跪裂了。

    他早就想跪了;

    昔日柯岩部的少主,如今正兒八經的族長,荒漠風沙在很早的時候就洗褪了其身上的真與浪漫;

    漫長的遷移,名義上被當作蠻族王庭的“嫁妝”,實則是荒漠鬥爭被發配出去不得不遠離故土的失敗方,可以,從其來到雪海關的那一刻開始,就標誌著他和他的部族,已經落入了最穀底。

    哦不,

    在這之前,部族遷移向雪海關經過奉新城時,他的父親和族內長老,還全部被靖南王扣留了下來。

    在那時,他是迷茫的,他也是脆弱的,柯岩部的圖騰,宛若暴雨之下的無根浮萍,很可能就這般散了。

    而在最穀底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局麵不可能再差下去了,往下沒了路,隻能往上走。

    能做到雪海關總兵這個位置,

    固然有其蠻族出身的身份在早期王府治下,實在是一條反向的政治正確;

    北麵的雪海關,南麵的鎮南關,

    一個是他,一個是金術可,

    都是蠻族出身;

    這,

    是王府早期的立身根本!

    是王府立藩晉東,要挾朝廷的底氣所在,那時候,真放上燕人將領或者晉人將領駐守這兩座雄關,瞎子心裏不踏實,王爺睡覺,也不安穩。

    但撇開風雲際會的因素,柯岩冬哥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幾次出征,其領兵作戰能力和調度能力,就是最好的例證。

    其實,當手下人通報,王爺入了雪海關時,他就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他不傻,他一點都不傻;

    但人的聰明和不聰明,向來不是絕對的,聰明的人,隻是聰明的時候多一些,亦或者是在某些事情上,突顯出了其優秀,但這並不意味著其能事事拔尖;

    絕大部分時候,

    人都是會習慣性地麻痹自己,不以為意,等到突然棒喝,當即慌了手腳,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一旦真的被撕開了那張紙,落於王爺眼前,尤其是自己需要麵對王爺時,將意味著什麽。

    在老侯府的大門前,柯岩冬哥實則就想在那兒跪著了。

    可是,趕巧了不是,他今日正好在城外巡視,等他人到時,門口,已經站著一大群雪海關的文武。

    大家夥就站在那兒,很明顯,在等著你。

    若是你第一個到的,又或者,你是第一批到的,你大大方方地往那兒一跪,後頭來的大家夥,誰好意思站著?

    這樣,大家就一起跪下了,雖然不明,但還是跪吧。

    這叫什麽?

    法不責眾唄!

    可現在,大家都明擺著等著你一起進去了,你最後一個來,再一跪,得,誰都清楚是什麽事兒了,法不責眾的基礎是大家都有些渾渾噩噩,一旦有機會可以劃清界限,誰願意和你一起當眾?

    所以,在侯府門口,柯岩冬哥不能跪,跪就是堂堂正正地伏罪,必須一切都走正當的途徑,從明麵上來給自己做決斷;

    這就很虧了,因為他柯岩冬哥雖不算是最早期跟著王爺的嫡係,但和後頭的人比起來,以及他帶來的柯岩部部眾在最關鍵的時刻加入,其實,也算是半個王府老人了。

    有老人的情麵在,還傻乎乎地走“正道”來論罪,豈不是傻了?

    但,

    懷揣著這種心思的柯岩冬哥,在看見和傳業在那裏念誦著折子進行分類時,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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