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不時地發出脆響。

    鄭凡坐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後背筆直,雙手置於膝蓋。

    不是鄭凡在這個時候依舊要保持自己的儀態,而是對於這支逃亡的隊伍而言,他現在,是其他所有人信念支撐所在。

    也不是怕他們會離自己而去,而是希望當他們看見這樣的自己時,心裏能更舒服一些。

    人活於世,時不時地就得戴上一張麵具,而麵具的本義,不是針對自己,而是讓別人來“看”你。

    乾人的追擊,一直未曾停歇,這畢竟是乾國的土地,乾國的官家在此時,依舊具備著法統上的無上威嚴。

    但鄭凡並未選擇一路向北或者向東北逃出,而是選擇向西行進。

    此舉倒不是奔著燈下黑去的,也不是為了刻意地玩什麽走鋼絲找心跳的感覺,而是有著具體的規劃。

    早先派出去的三兒和陳雄那一部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陳陽那一部也將在攻破了上京城之後,選擇走這裏繞行向北。

    最初的計劃是,由陳陽那一支剛剛攻破了上京城的兵馬作為誘餌,也可以稱之為吸引仇恨的載體,讓乾人的大軍主力向他們撲去,從而解放了鄭凡這邊,由鄭凡來負責接應。

    隻是鄭凡錯估了自己在那位官家心中的地位,人居然真能放著上京城的一切不管不顧,隻想著將自己給悶死。

    但不管怎樣,好歹現在的自己,是自由的。

    先前自南門關出發時,鄭凡曾和瞎子調侃過,反正這次帶出來的兵馬不是自己的嫡係,隻要有價值,折損了就折損了唄。

    一定意義上而言,哪怕這次帶入乾的五萬大軍,全軍覆沒了,兌掉一座上京城,毀掉乾人的朝廷中樞,站在戰略角度上而言,也是值得的。

    別看現在乾人還在各路兵馬對自己搜山檢海,等再過陣子,上京城破的消息無法再遮掩下去,中樞真空的副作用開始顯現,偌大的乾國,很快就會陷入自我的混亂之中。

    皇帝還在是沒錯,但管理這般大的國家,怎可能就隻靠皇帝一個人?

    就是當年燕國先皇帝,馬踏門閥行無比酷烈之手段,將門閥勢力在地方上連根拔除,但在朝堂上,除了特定的門閥嫡係,其餘的,基本都高舉輕放。

    也就是說,此時的乾國,隻是靠著一團虛火撐著,用不了多久,它就得縮回去。

    可惜的是,燕國也筋疲力盡,出征在外,都得靠劫掠獲取補給,所謂的就糧於敵看似瀟灑精明,實則很難確保長久維繼,後勤安危,建於累卵。

    但眼下之諸夏局麵,不管怎麽樣,其實都可以了。

    在晉地滅國之後,諸夏大國,唯有燕、楚、乾。

    自己千裏奔襲範城後,楚國被打縮了回去;

    這一次再破了上京,乾人也勢必要縮回去;

    所謂的國勢國力,很難以單一片麵的數據來衡量,於上位者而言,其實心裏有一個模糊的數;

    在這一點上,倒是和煉氣士觀天象差不離,都是玄而又玄,非同一高度,難以理解。

    但至少,

    燕國終於可以確保喘口氣了。

    雖有波折,雖有意外,甚至,差點盤子都給摔了,但到底是把局麵給保下來了。

    自己在晉東,可以繼續建設經營,姬老六在燕京,也能積攢國力,同樣是發展和恢複,乾楚二合一,其實真比不過大燕的凝一。

    “啪啪啪。”

    鄭凡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自己這是怎麽了,

    明明還沒逃離真正的危險,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有一支乾軍從黑暗中殺出,自己居然就坐在這兒對著一團篝火,思量起國家大事來了。

    這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是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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