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自京中騎出來的那匹貔獸,在中途就已經拉胯了。

    黃公公也早就在驛站換了幾次馬後終於過了望江,但沒去當年聞名下的銷金窟現在也逐漸恢複生氣已然有三分原有氣象的玉盤城落腳,而是一口氣錯過了玉盤城,到了玉盤城以東的一處村鎮,這才停下來歇歇。

    其實,不該歇的。

    人沒死,就得繼續顛簸前進,畢竟,擱自己手頭上的旨意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軍國大事”,絲毫不得耽擱。

    可問題是黃公公腹位置疼得實在不行,宛若有人拿著針在不停地來回穿紮一般,臉色也泛著白色不見多少血氣;

    在肉眼可見的可能暴斃的情況下,黃公公不得不聽從下屬的建議在這村鎮旁歇一晚上。

    聖旨很重要,但宣旨太監弄出個中途暴斃的事兒,你讓誰去宣旨?

    這也會影響到聖旨的神聖性,甚至是有效性。

    畢竟,偽造一封聖旨,真的不難,甚至可以是很簡單,難的是什麽,是你很難偽造出一個宣旨的人。

    這個人,有級別,有大家公認的地位以及匹配這個聖旨的資格,先認人,認了人後,再認聖旨的內容。

    就比如你讓一個田埂老叟,哪怕他拿著真的聖旨出現在達官顯貴麵前,人家會認麽?

    這裏頭,在朝廷內,早就形成了一套嚴密的對套體係。

    所以,黃公公本身也是聖旨的一部分。

    真不是他怕死、惜命,亦或者累壞了,實則是為了皇命,得在宣旨前保住自己的狗命。

    落腳的村鎮裏有一個軍堡,圍繞著這座軍堡有一片規劃出來的軍屯區,而且村鎮對外來人的審核很嚴格,不過,在驗明身份後,軍堡的什長主動將自家的院給騰出來讓黃公公等住進來。

    黃公公被手下擱在床上,出來的匆忙,身邊一沒帶禦醫而不可能備上齊全的藥材,倒是為了長途趕路故而補氣的丹丸帶了不少,可問題是這玩意兒雖然也是藥,但黃公公剛開始發病時就喂了兩顆結果馬上就疼得更厲害了,下麵人也不敢再給公公喂了。

    那位什長得知後,找來一個老卒,這老卒過來瞧了一眼,然後就找來一些草藥開始煎藥。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個時辰的黃公公等來了一碗綠油油的藥汁,還沒喝就嗅到了一股極為刺鼻的腥臭味兒,但黃公公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捏著鼻子一口悶了個幹淨。

    又躺了半個時辰後,嘿,不疼了!

    有手下侍者去向那老卒打聽藥方,老卒解釋道:這屯田的村兒裏,誰有個頭疼腦熱的,亦或者甭管鼻子還是嘴巴亦或者耳朵哪怕摔斷了腿啥的,他都這樣煎藥;

    喝了頂用,也就頂用了,喝了不頂用,那就去附近的大鎮上找大夫,軍屯兒裏戍卒是有標戶戶口的,那些沒標戶戶口的屯戶民就借用士卒的標戶身份去看病拿藥,也不花錢,王府管著的。

    那位侍者聽到這裏,一時忘記了自己來問話的目的,還很詫異地道:

    “這樣冒名頂替豈不是欺騙了王府?”

    老卒笑笑,道;“自然不可能盡著給人用,用得多了,也會出事兒,上頭也會查下來,也就是親近點的關係才能準人家蹭一下。”

    “那剛剛的藥?”侍者又問道。

    “我不是過了麽,我也不曉得能有啥用,這世上,絕大部分的毛病,喝了藥,自己就能扛去個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三三兩兩,真正的大夫能看的,其實也就是個對折再打個對折,閻王爺真要收你的命,再怎麽樣命也都是沒了。

    我等黔首對待病痛,基本就是這個態度,能扛就扛,能忍就忍,年輕一點的,實在不行時就去找個大夫試試看,年紀大的,家裏人願不願意去請大夫先不,就是老人自己也會拒絕去治療的,到年紀了,不折騰了,該沒就沒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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