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

    空氣,一下子凝滯了下來。

    燕皇說完話後,就一直在看著姬成玦,很多時候,帝王發怒,是為了讓下麵的人知道他的怒火,從而去更好地貼合自己的意誌;

    但在此時,

    燕皇的語氣、神情裏,卻全是平靜,但就是這種平靜,卻給這間屋子裏,一跪一站的兩個人,帶來了極為恐怖的壓抑。

    太子現在已經慶幸自個兒,早早地跪下了。

    甚至,

    他有些後悔了,不是後悔自己來到了陸府,而是後悔自己為何要步入這個房間。

    他不是在為自己之後的牽連、安穩而作考慮,事實上,這會兒,太子早就將自己的未來置之度外了;

    因為,

    比起父皇所說的,要給六弟的噩夢;

    其實,

    就光是眼前的此情此景,已經足以成為他太子姬成朗的夢靨了。

    以前,

    他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似乎總遊離在父皇和六弟之外,仿佛自己是一個外人;

    現在,他明白了,這不是錯覺;

    都姓姬,父子、兄弟,這不假,但他姬成朗,確確實實地是一個外人。

    他不敢麵對此時的父皇,

    甚至不敢去設想,此時跪在這裏的是六弟而站在那裏的是自己,將會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境況!

    真的是,連想都不敢想。

    父皇,原本在他心裏就極為可怕了,此時的父皇,則更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渦,能夠將一切扭曲、攪碎,碾為齏粉。

    而六弟,

    先前當著父皇的麵,喊著“送終”?直呼“姬潤豪”,在自己眼裏,已然是極為的勇敢?是自己做不到的勇敢?但此時?還能站在那兒,才是真正地讓太子生出望塵莫及之感。

    他們,

    才是父子;

    他們?

    才是一家人;

    自己?

    似乎隻是個靶子,隻是個……添頭。

    沒有抑鬱,沒有不忿?也沒有嫉妒了?太子覺得?現在自己的這個位置?就挺好。

    這大燕的龍椅?這姬家的皇位?

    他,

    坐不起。

    姬成玦用力眨了眨眼,伸手,抓住了椅背,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支撐住自己此時的身體。

    他曾設想過無數次今日的場景?

    甚至?

    在前天晚上?在昨天晚上,他還想過很多此時會出現的一幕幕。

    但他真的沒料到,

    自己的父皇?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不,是旨意!

    父皇說,

    他就這一個條件;

    而他,現在還是天子。

    沒有什麽威脅的話,因為父子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也太了解了。

    自己不按照他的做,

    那麽這場所謂的“逼宮”,這場所謂的“兵變”,將迅速淪為一場笑話。

    雖說陸府外,有受自己調配的東宮護軍存在,吳亮的率領下,他們完全可以殺進來。

    陸冰麾下的那些人,也會站在自己那一邊。

    但京城內的兵馬,怎麽料理?

    朝堂上的百官,如何料理?

    父皇既然自己走入了陸府,那外頭的一切,他必然早就已經安排得極為妥當,不可能出什麽紕漏。

    是自己埋伏了他,

    還是他,

    埋伏了自己?

    想當皇帝,

    可以,

    讓朕,認可你,而認可你的唯一方式,就是當著朕的麵,親手,殺了朕!

    姬成玦已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舌尖,已經品嚐到了腥味。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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