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宮內大宴。

    宮裏宮外,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為這場大宴而忙碌著,像是一群又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為帝王的一個決定勤勤懇懇地付出和運作。

    宴會的菜肴,酒水,是一個大工程,不僅要精美,還得確保安全,任何一個環節都需要有人把守和負責。

    宮內的張燈結彩,也需要去細致操辦;

    舞姬歌姬的排練,也是抓緊這最後一點時間。

    內務府、禮部、內庫的一眾官老爺們,忙得幾天沒閉過眼,一雙眼睛一瞪,通紅一片,宛若擇人而噬的野獸。

    大燕現如今對外,震懾四周,那是一點都做不得假,否則兩王二侯也不可能得暇齊聚燕京;

    但在對內上,

    因為不常舉辦,因為天家的過於簡樸,導致宮廷內的一切預案和準備,都是倉促中的倉促,急切中的急切。

    就像是一個地方常年舉辦什麽活動,主辦方的經驗,自然也就鍛煉出來了,而冷不丁的忽然來一次,各方都隻能火急火燎地趕鴨子上架。偏偏沒人會在意你的理由和借口,一旦出了紕漏,簡單,人頭落地就是了。

    這是陛下歸宮後的第一次大宴,事實上,就是在以前,對於這位向來恪奉節儉的帝王而言,所謂的大宴群臣,與民同樂,也是少之又少。

    上次宮內大宴上,楚地出身的琴師行刺,三皇子為救駕而身亡。

    有些臣子,會提前在宮門外聚集,等待著進場。

    各國使臣,也會早早地到來,將禮物準備好。

    而像鄭侯爺這種層次的,自是不需要早到,也不用去彩排坐位置的,在大皇子府出來後,他就回自己府邸洗了個澡睡了一覺,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再騎著自己的貔貅,身邊沒帶劍聖,隻帶了四娘;

    正如上次在烤鴨店時一樣,當燕皇要來時,劍聖會很自覺地離開,再被密諜司的高手看護陪坐著。

    這個級別的強者,還是個劍客,想靠近帝王身邊,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上次劍聖陪著鄭凡入宮受封時,也是在宮門口被魏忠河派人請去了另一處地方喝茶。

    最重要的是,

    誰叫他有殺皇帝的前科呢?

    再說了,

    入宮後,要有危險,你就算再來兩個劍聖也很難防得住,倒不如灑脫一點,看開一點。

    所以,

    鄭侯爺騎著貔貅,身邊跟著四娘,在靖南王府門口等了許久。

    反正就在隔壁,反正離得近。

    靖南王從府中出來了,和鄭凡點點頭,二人像以往那樣鄭凡稍微落後小半個身位並行。

    兩邊的親衛,一家的防衛一邊,一路從曆天城過來,大家也都熟悉了。

    對於鄭凡而言,當自己站在老田身邊時,其實親衛就是拿來當儀仗隊的。

    行至宮門前,

    宮門守衛直接放行,連檢查都沒檢查。

    兩尊貔貅,就是最好的通行令牌,想作假都作不了。

    大燕貔貅,在外的,其實也就四頭。

    鎮北王一頭,靖南王一頭,大皇子一頭,平西侯爺一頭,其餘的,都是貔獸,算不得貔貅。

    兩家的親衛都留在了宮門外,

    鄭侯爺陪著老田騎著貔貅進了宮,

    兩邊不時有宦官和宮女以及一些大臣跪伏行禮。

    天色,已經黑了,但宮內掛著很多燈籠,至少,禦道所及之處,都宛若白晝。

    鄭凡還記得自己上次深夜入宮時的情景,一眨眼,五年過去了。

    隻可惜這種感慨是不能在此時抒發出來的,因為那一夜整個田家都被血光覆蓋。

    到金殿前,鄭凡跟著老田下了貔貅。

    引路的,是老熟人,黃公公。

    當年有兩位前輩撞死在侯府門前的石獅子上後,黃公公也是安排好後事才過來的,結果趕巧了,望江結冰,靖南侯出府了。

    這之後,朝廷很多次向晉地宣旨,都是讓黃公公去的,去穎都,去奉新城,去雪海關,一度,還當了一小段時間的監軍太監。

    大燕沒有宦官幹政的說法,就是魏忠河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黃公公之所以屢次被“委以重任”,並不是上麵覺得他能力有多強,純粹是想討個好彩頭。

    就跟士子進考場時要先邁哪條腿一樣,圖個吉祥。

    “奴才見過靖南王爺,見過平西侯爺,王爺福康,侯爺福康,這邊請。”

    大宴,分內殿,外殿,也就是內席外席。

    外席人多,但隻能遠遠地看見皇帝坐的位置,不過有太監負責傳聲,倒也不用擔心漏掉陛下的話語。

    而內席,也分前席和後席。

    前席,是大燕真正的一線權力階層,軍政某方麵的一把手巨擘。

    至於女眷和誥命們,則在後頭的一座殿內,隔得不遠,這邊有什麽響動,那邊也能察覺到。

    四娘身上沒誥命,今日的她,身著女裝,宛若侍女一般就跟著鄭凡。

    這是不符合規矩的,但當你身份足夠高時,規矩,就能變得很通融了。

    進了前席,

    主座也就是龍座的右手那一列,是鄭凡他們這些軍方大佬所坐的位置,時下以右為尊,同時,也象征著大燕以武立國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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