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架上,一串串羊肉正滋著油,發出清脆誘人的聲響;

    鄭伯爺抓了一小把孜然,很是寫意地點綴上去。

    邊上,柳如卿正在給鄭伯爺擦著額頭的汗。

    院兒裏,

    就鄭伯爺和柳如卿兩個人。

    公主正在寫家書,這封家書會附帶在等朝廷冊封侯爵後,作為侯爵府對楚的第一道外交傳遞。

    這裏麵,其實蘊含著接下來數年時間內,晉東這邊侯爵府對楚國這個鄰居的態度。

    讓公主將自己的家書加在這裏頭,本身就是一種比文字更有說明力的表現;

    政治婚姻永遠都不是可靠的,

    在真正的利益麵前,所謂的聯姻,所謂的家族子弟的兒女情長,都是一個笑話;

    自古以來,不說弑父奪位了,就是親侄子,親表親,姻親之間的互相吞並和背後捅刀子,又哪裏少了?

    甚至,那種泥腿子推翻一切翻身做主才是少數中的少數,絕大多數時候的改朝換代權力更迭,仔細一看,竟然彼此之間都是親戚。

    但怎麽說呢,

    有這一層關係在,

    當雙方都需要“休養生息”時,就能夠更自然也更順滑一些,彼此都能對內和對外,都有一個合適的交代。

    所以,這封家書,有著很大的政治意義;

    公主自是不會在意什麽兩國百姓子民的安危以及他們是否會遭遇戰亂侵襲的,

    哦不,

    公主對雪海關的軍民還是稍微在意一些的;

    據瞎子稟報說,

    在鄭伯爺出征的這些日子裏,

    公主曾數次代表鄭伯爺,以伯爺夫人的身份,去慰問標戶內的孤寡,慰問在戰場上致殘回歸鄉裏的老兵;

    公主會握著他們的手,對他們噓寒問暖。

    眼瞅著入冬了,要過年了,問家裏過冬糧食可預備妥當了,年貨可預備妥當了。

    效果,是極好的,收獲了極大的感動。

    雪海關不少軍民都將尊貴的公主奉為活菩薩,

    然後,

    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雪海關裏大半兒郎青壯,眼下正在攻打的,其實就是這位尊貴的公主所出身的楚國。

    公主在意雪海關的軍民,是因為她明白這是她丈夫的基業,也是以後她兒子可以分享的基業。

    雖說那一日,

    自己丈夫看著靖南王世子在地圖上爬,

    說出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話,

    隱約中,

    透露出一股日後就算真的打下了江山,也會為了還靖南王的人情將其送給天天去做的意思。

    但公主對此並不擔心,

    一則是因為自己丈夫現在還沒有子嗣,

    沒子嗣呢,

    才能窮大方;

    一旦有了子嗣,自然渴著最好的給自己的孩子;

    二來,

    現如今靖南王還是靖南王,靖南王世子雖說官麵上身份不明朗,但到底是有著極大牌麵的。

    但五年後呢?

    但十年後呢?

    但二十年三十年,

    天下真的重新平定下來呢?

    靖南王的血脈,

    難不成還真能比得過大燕平野伯的血脈?

    百姓,

    將士們,

    他們會允許擁立一個非自家伯爺血脈所出的人為帝?

    所以,

    沒影子的事兒,公主不願意去想太多,她現在閉關了,要好好考究好這份家書,要寫得得體;

    一是為自己丈夫做事,是自己丈夫親自交托給自己的政治任務;

    二則是,這封家書,也幹係到她這個楚國公主日後省親回楚的體麵,幹係到她在楚國的政治影響力。

    她是喜歡風光的,喜歡權力的,她從未將這一點隱藏,反而坦白給了自己的丈夫,她丈夫對此,絲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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