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上了馬,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依舊慵懶的阿銘一眼。

    “主上不喜歡這種被崇拜的感覺麽?”

    “還行。”

    “但主上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就是個粗人。”

    “粗人可不會想這麽多。”

    “得得得,先去要兵要糧再說。”

    小六子投資了翠柳堡這麽久,一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日子固然很愜意,但鄭凡也不介意多多益善。

    雖說許文祖仗著自己是南望城總兵,比周邊其他總兵多了個地利條件,已經給鄭凡的翠柳堡開了不少後門了。

    但這種事兒,誰又願意知足?

    軍械、糧草、戰馬,這些東西,能有多少鄭凡就能吃下去多少,最後實在不行,大不了暴農民兵壯壯聲勢也是不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鄭凡運送首級的車隊才剛入城,

    南望城的總兵府簽押房內的火藥味兒,也近乎濃鬱得讓人難以呼吸。

    肥胖的許文祖坐在首座,在其下方,坐著十餘個身著甲胄的將軍,一個個的,可都是總兵銜。

    燕國的總兵,基本上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將軍了。

    隻不過,因為燕國軍製的獨特性,鎮北軍、靖南軍加上禁軍,都是自成體係,有點類似於後世老蔣的中央軍。

    不說是總兵了,這三大軍裏任何一級軍官在麵對外軍時,都帶著一種鼻孔朝天噴氣的傲氣。

    簽押房內的十餘個總兵,除了少數幾個沒來,基本上算是將銀浪郡沿線各大軍頭的頭目們給包圓兒了。

    他們每個人手底下都有好多支兵馬,雖說這段時間,一直有門閥刑徒被遷移過來補充到他們麾下隊伍裏的,但真的是架不住靖南侯的軍令,迫使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催使著自己麾下各支兵馬去乾國邊境跟堡寨死磕。

    誰要是懈怠,軍令板子可就下來了,外加銀浪郡密諜司的負責人還是靖南侯的屋裏人,那位叫做杜鵑的密諜司大頭目也一點都沒有避諱的意思,直接操控手下密諜司當鞭子,狠狠地鞭撻著他們出門去咬人。

    並非隻有翠柳堡喜歡玩兒“高築牆緩稱王”的把戲,保存實力和借機發展,那可是每個腦子正常軍閥的本能。

    但沒辦法,朝廷就是要你們去咬人,雖然給你一口飼料吃著,但你出去可是得掉肉的,這一進一出,看似損失並不大,甚至有些因為門閥刑徒的補充,兵力上反而增多了。

    但消耗掉的可都是自家的老卒,這種換血,賬麵上看似平整,內裏其實是血虧。

    “許大人,這個月的分配,我等心裏可是不服啊。”

    開口的一位總兵相貌堂堂,國字臉,說話時,也帶著一種鏗鏘。

    和他一對比,

    坐在首座的許胖胖,怎麽看怎麽像是個損公肥私的國之蛀蟲。

    許文祖耷拉著眼皮子,緩緩道:

    “諸位,別看我這南望城每日進出的貨物極多,嗬嗬,我也不瞞諸位,我現在是不缺糧食也不缺軍械更不缺戰馬。

    我現在缺的是,可以存糧的糧倉,可以堆放器具的庫房,可以養馬的馬廄和馬奴。”

    許文祖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繼續道:

    “可以說,我手頭上的東西,真的是多得放不下去了,但諸位,沒辦法啊,這些東西,不能動啊。”

    燕國本來就不富,朝廷和皇室,也是不富裕,不富裕,製約了用兵的條件,養兵的成本其實已經很大了,但用兵的成本,比養兵要大得多得多。

    開拔的費用,賞銀的費用,糧草的消耗,軍械的補充,戰馬的彌補,大戰一開,這些可都是一筆筆天文數字。

    甚至,連打仗時士兵吃的飯食,都比平時要好得多得多。

    但在馬踏門閥之後,燕皇現在很富有,朝廷現在很富有。

    擱在後世,割個韭菜,還得講究個潤物細無聲;

    但這一代的燕皇,是直接拿鏟子開始鏟了。

    隻不過,在座的大家都清楚,這些物資存儲,自是為之後靖南軍的開動以及鎮北軍的南下做準備的。

    “許大人,我們也沒有其他要求,許大人您的難處,我們在座的其實心裏都清楚,換其他人坐您這個位置,也不見得有那個能力把眼前這局麵給支撐住。”

    雖然接下來按照說話慣例,下麵肯定還有一個“但是”。

    但這個鋪墊,也確實是無人可以反駁。

    大家都是總兵,但許文祖因為是南望城總兵,又兼職著南望城知府的職責,雖是平級,但無形中,卻已然超出大家半頭。

    且許文祖這幾個月來,將這些隨便丟出一件都能讓人焦頭爛額的事兒全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個本事,在座的諸位總兵也認。

    然而,實在是這些日子割肉割得太痛了,要是不再多要點兒奶,自家可能就得邊緣化了。

    燕國軍人的身份地位,得看你手底下有多少兵,且還要看這些兵有多精銳,可不僅僅是看個官銜。

    “許大人,我等所求,無非一個公平而已,這些日子,大家都是將腦袋係在腰上一遍遍地帶著麾下兒郎去和乾國人搏命,弟兄們總是要撫恤吧?戰馬的消耗、軍械的損耗,包括新丁的補充,總得讓我等有緩口氣的餘地吧?”

    許文祖肥嘟嘟的手把玩著桌案上的鼻煙壺,

    他清楚這幫人今日齊聚過來為的是什麽,是的,他許文祖平日裏,吃相,確實稍微過了一點。

    但這過了一點,本就是自己應有之意,大家也都能理解。

    誰叫自己現在坐首座他們坐下麵呢?

    誰官高,誰職權大一些,誰就能多吃一些,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但這次有一支新降的部落內遷之後,貢獻出了族內一千五百名青壯蠻兵被朝廷下旨南調,自己卻直接將他們給扣下了,也沒做分潤拆卸雨露均占的意思。

    這些總兵們,自然就坐不住了。

    蠻兵善於騎射,

    他們固然不如鎮北軍精銳,但說實話,他們的素質,絕對是騎兵一流,比起各家軍頭裏的家丁,絕對不遜絲毫。

    再者,前麵還有翠柳堡守備鄭凡憑借四百蠻兵穿行乾國國境,更是破入綿州城斬殺一眾文官而歸。

    蠻族騎兵的吸引力,自然就更強了。

    戰馬、軍械、糧草,都好搞,也都好弄,實在不行,求爺爺告奶奶,也能求一些過來。

    但唯獨這個優秀的兵士,他娘的總不能去求爺爺奶奶現生一個給你吧?

    “開門見山吧,本官,事情很多。”

    許文祖不打算繼續扯皮了。

    大燕的戰爭動員,可以說是空前的,甚至在北封郡,還開始勾搭那些蠻族部落南遷,隻要你進來,就給你合法身份。

    當然了,這種引狼入室的做法上頭人自然心裏也清楚,所以,你要進來,可以,但你族內的青壯必須得為燕軍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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