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澗 流 16
在學院裏，總司令和大家平起平坐。在那裏的辯論中，他從未想過靠官銜而不是靠理性去贏得勝利。但人們討論的很多問題都和眼下重要的日常軍務有關，如過濾尼羅河水、架設風車、尋找製造火藥所必需的原料等。有一次，拿破侖上了火。貝托萊平心靜氣地說：“你錯了，朋友，你發了火。”一位軍醫支持貝托萊。“你們搞科學的人近乎得很。”波拿巴大聲說，“化學為醫學當廚師，為科學當殺手！”軍醫的回答非常恰當：“公民將軍，你又如何為征服者的職業下定義呢？”在這個學術團體裏，這種平等使那個獨裁者感到滿意，而在別的場合，現在幾乎誰也不敢和他頂嘴。
一連數星期，日常命令都以這句話告終：“法蘭西沒有消息。”一切事情都停頓下來，人們普遍感到前景難以預料。在這一潭死水之中，那所旅行大學是個例外。那些著名學者努力地工作、研究、提建議，隨時準備在第二線提供幫助。對他們來說，這段等待的時間是供他們從事研究的大好時機。對當地及其資源的全麵調查正在進行：尼羅河的魚類、紅海的礦物、尼羅河三角洲的植物群、荒沙的成分——所有這些都是首次被仔細地觀察。泡堿湖和尼羅河淤泥的開發正在考慮之中。隨軍醫生正在調查東方瘟疫和沙眼的起因，沙眼是一種可怕的眼炎，是在埃及引起失明的一種極常見的原因。一本字典和一本語法書印了出來；上埃及的一些遭掩埋的神殿被掘出；摩西之井被發現。一天，一個工程師從羅塞塔帶回來一塊花崗岩石板，上麵有銘文，用希臘語和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兩種變體刻成。這些象形字之謎已被解開。
但是，特別令總司令感興趣的是在蘇伊士地峽開挖一條運河的可能性。他在沙漠裏長途跋涉，隨時都麵臨著貝都因人襲擊的危險。他考察老運河的線路，規劃一條新運河的水道。半個世紀之後，他的一切研究成果都得到雷賽布的肯定。他不像個計劃受挫的冒險家，而是打算以征服者的精神分隔兩個大陸、溝通兩個大海。
終於有了消息！一些商人乘坐小船悄悄地穿過英國人的防線。拿破侖從他們那裏得知，法蘭西艦隊在阿布吉爾的覆滅引起了普遍性的變化。蘇丹已與俄羅斯結盟，兩國已對法宣戰。土耳其統帥艾哈邁德正通過敘利亞向埃及進軍。在這些消息的鼓舞下，開羅對現狀不滿的人起來造反。起義被炮火平息了下去，叛亂者的首級掛在長槍上示眾。“這樣做效果良好。仁慈在這裏沒用。”
總的看來，統帥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寬慰。如果土耳其人正揮師南下則更好，他終於有了一個和他們公開較量打敗他們的機會。
他對大多數關係密切的夥伴隱瞞了自己憂慮的深層原因。他離開法蘭西去占領埃及時，其目的是得到一個有利的位置，以幫助他實現征服印度的計劃。“有了船，我們就能漂洋過海；有了駱駝，我們就能穿越沙漠。”他準許用十五個月的時間來征服埃及，鞏固他在那裏的勢力，以及裝備其部隊為印度戰役做準備。那需要四萬人和同樣數目的駱駝，還要一百二十門野戰炮。他曾要求大量的增援：船、炮、人。這些是用來從海上支援他的地麵部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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