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壞天氣的時候才能去弄木板,因為大風雪或大雨會逼得看守的人躲起來。漸漸地,我在這個營生上找到了一群夥伴。其中一個是女叫花子莫爾多瓦的兒子珊卡·維亞希爾,他總是笑哈哈的,人很和善;還有科斯特羅馬,卷卷的頭發,他13歲時被送進了少管所,最後吊死了;還有哈比,一個韃靼人,隻有12歲力氣卻大得驚人;還有看墳人的兒子扁鼻子雅茲,他才9歲,有羊癲瘋,內向寡言;我們之中,年齡最大的是寡婦裁縫的兒子格裏沙·丘爾卡,他講起道理頭頭是道,拳頭也很厲害。

    在我們那裏,偷竊成風,那是饑寒交迫的人們唯一能都生存下去的手段。貨船是大人們的獵物,他們就在伏爾加河和奧卡河上守株待兔。每當休息的時候,他們就誇誇其談起來,誇耀自己的收獲和能耐,孩子們一邊聽一邊學,吸取經驗和教訓:小孩兒可以隨便翻醉漢們的錢包,誰也不幹涉;大人們還偷木匠的工具、貨車的備用軸、車夫的鞭子??以上這些事我們是不會幹的。

    “媽媽不讓我偷東西,我才不理她!”說話的是丘爾卡。

    哈比怯怯地說:“我不敢!”

    科斯特羅馬特別厭惡“小偷”這個字眼兒,隻要看到小孩兒偷醉漢,他就會把他們趕走。他自認為是個大人,就連走路也刻意學搬運工一歪一歪地,說話時聲音壓得低低的,一絲不苟地做個“大人”。然而,維亞希爾真切地認為,偷竊是一種罪惡。

    不過,從彼斯基島上拿木板可算不上什麽罪惡,我們都很樂意去而且心安理得。

    趁著風雪或夜色,維亞希爾和雅茲從正麵大搖大擺地靠近彼斯基島;其餘四個人從側麵分頭摸過去,趁看守人驅趕維亞希爾和雅茲的空當,拖上木板撒腿就跑!

    看守人很少發現我們,即便發現了他也追不上。賣掉那些東西的錢平分成6份,每個人可以得5個戈比甚至是7個戈比。有了這些錢,吃一天飽飯不在話下。但是,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用途。維亞希爾每天必須給他母親買半瓶伏特加,否則就會挨一頓揍;科斯特羅馬攢著錢買鴿子;丘爾卡的錢要給母親看病;哈比攢錢是為了回家,他本來是跟舅舅來這裏的,但舅舅剛到這兒就死了,哈比甚至不知道家在哪兒,隻知道是在卡馬河岸邊,離伏爾加河不遠。

    我們一塊兒編了個歌,逗哈比這個斜眼的韃靼孩子:

    卡馬河上一座城。

    究竟在哪兒誰知道!

    用腳難走到,

    用手難摸著!

    一開始,哈比非常生氣,維亞希爾卻說:“別這樣!好兄弟之間哪兒來的氣呀?”哈比有點兒不好意思,後來,他自己也跟著我們唱。

    與弄木板相比,我們更喜歡去撿破爛兒。特別是在春雪消融或是大雨滂沱之後,可有趣了。在集市的低溝矮渠裏,我們總能找到釘子、銅罐、廢鐵,有時還能撿到錢呢!

    可是我們得給集市裏看貨攤的兩個戈比,苦苦央求半天他才會允許我們撿拾。掙錢雖然辛苦,但我們幾個卻很要好,偶爾小吵一架,卻從沒打過架。

    隻要一吵架,維亞希爾就會說:“有吵架的必要嗎?”我們便停下來想一想:的確沒有。

    他稱他的母親為“我的莫爾多瓦女人”,我們沒一個覺著可笑。

    “昨天,我的莫爾多瓦女人回家時,又喝得爛醉如泥!她啪的一下把門摔開,在門檻上癱倒了,像公雞打鳴似的唱起來了!”

    丘爾卡問:“唱的什麽?”

    於是,維亞希爾學著他母親尖聲尖氣地唱了起來。他會唱很多熱烈歡樂的歌。

    “後來,她就坐在門檻上睡著了,屋子裏灌滿了冷風,我拉不動她,差點兒被凍死??今天早晨,我說:‘你醉得太凶了!’她說:‘沒事,我故意的。再等一等,我很快就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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