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師心情倒似不錯,找了塊幹燥地方,堆點枯葉樹枝,點了火折子,把麻雀串起來烤。

    不一會兒,焦香四溢,飄散開來。

    他扭頭朝沈嶠望去,對方正閉目運功,側麵白玉一般,在日輝之下綻露溫潤光華,青色衣領將一段線條美好的脖頸包裹其間,在近乎禁欲的清冷之中,又透出一絲幾不可察的溫軟。

    晏無師平生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作態若高嶺之花凜然不可侵犯的,可卻從沒有人能像眼前這人一般,閉目宛若神佛,睜眼則有三千紅塵溫柔。

    正想到這裏,沈嶠便睜開眼睛:“等夜深人靜時,我回去看看吳伯和阿輕罷。”

    晏無師泰然自若將麻雀一隻隻從樹枝上剝下來:“我說過,雪庭要維持佛門光輝形象,必然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們下手,雪庭出現之後,那處宅子的存在已然暴露,吳彌會知道如何自處。”

    他生性涼薄,對旁人生死素來很少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吳彌既然是浣月宗中人,為了浣月宗死,那也是他應有的歸宿,便是那個阿輕,晏無師也絕不會有半分同情心軟,然而他也很清楚沈嶠是個什麽樣的人,隻怕他這話一出口,對方立馬就要回去瞧瞧。

    若換了從前,晏無師隻會冷眼旁觀,但今時今日,他卻竟然會為沈嶠釋疑。

    晏無師:“你知道我為何帶六隻麻雀回來嗎?”

    沈嶠一愣,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麽問,還當有什麽深意,微微歪頭,還真就認真思考起來。

    晏無師不知從哪兒剝下一塊樹皮,將烤好的麻雀放在上麵。

    沈嶠一看,當即就差點控製不住麵皮抽搐。

    隻見樹皮上麵,整整齊齊碼著六隻麻雀,五隻間距一致圍住中間那一隻。

    晏無師:“這叫梅花雀。”

    沈嶠:“……”你自己想的名字罷?

    晏無師:“要先吃中間那隻,才能吃旁邊的。”

    沈嶠:“……為何?”

    晏無師:“因為這樣看起來會舒服些,若你把旁邊的拿走了,‘梅花’便殘缺不全了。”

    沈嶠無言以對,疑心他病又犯了,忍不住看了對方好幾眼。

    晏無師神色自若,還朝他回以一笑,柔聲道:“阿嶠,我一番心意,你忍心這樣浪費了麽?”

    沈嶠從來沒指望自己的舍命相救能得到對方感謝,但若是這種感謝的方式……那也太奇怪了罷!

    可想想晏無師這人的行事作風,沈嶠又覺得下次便是他又弄出個什麽“梨花雀”“桃花雀”也不會令人吃驚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在客棧用飯時都能無聊到把碟子裏的青豆都一顆顆碼起來的。

    他遲疑片刻,終於拈起中間那隻麻雀,嚐試著咬了一口。

    除了沒放鹽之外,味道還算可以。

    沈嶠問:“你現在傷勢如何?”

    晏無師微微一笑:“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說罷竟是毫無介懷將手遞過來。

    手腕穴道素來為命門之一,無論武功多高,若被拿住則對方不敢輕舉妄動,若換了“謝陵”作出這樣的舉動倒還不稀奇,可沈嶠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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