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失而複得,心中又如何會不高興?這把劍自七歲時師尊賜下,從此片刻不離身,人在劍在,對沈嶠的意義早非一把劍足以涵括,他捧著山河同悲劍,手掌來回摸索,喜悅之色顯而易見,麵色似乎都因為籠上一層瑩潤光輝,直如白玉雕成的玉人。

    世間無人不喜歡美人,晏無師也不例外,他雖然不會憐香惜玉,但也不妨礙見獵心喜,直接就上手調戲。

    “再笑一個。”

    沈嶠:“……”

    見他直接斂了笑容,甚至抿起嘴唇,晏無師隻得遺憾收手:“阿嶠啊,你頂著一張要債臉給誰看呢,我完璧歸趙,你要怎麽謝我才好?”

    沈嶠現在也學狡猾了:“晏宗主將山河同悲劍還我,難道不是因為我答應與你入宮見周帝的緣故?”

    晏無師笑了,縱容道:“好罷,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沈嶠沒搭理他的抽風,忽然道:“我根脈已損,就算有朱陽策殘卷,正如你所說,想要恢複以前的水平,千難萬難,但我又不願意毀道入魔,你想培養我當你的對手,隻怕再過十年八年,也未必能看到結果,如果晏宗主允許,我希望能在陛見之後,離開周國。”

    晏無師不以為意:“離開了周國,你又能往哪去?沒有我的庇護,以你現在的狀況,隨便隻要來一撥人車輪戰,你就隻能任人宰割。”

    沈嶠道:“世間修行之道千千萬,歸根結底無非兩種,出世之道與入世之道,既要入世,便該體會過了六欲紅塵諸多磨難,才能得道,我如今雖然不濟,但想想法子,總還能自保的,若是一直托庇於晏宗主,那與在玄都山上,又有何不同?”

    就是這樣的表情,明明已經跌落泥底,滿身都沾上塵土,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卻還要掙紮著爬起來,然後一步步往上走,親友背叛,恩將仇報,他好像都不會放在心上。

    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想再踩上一腳,看他到底能承受到什麽地步才會崩潰?

    這張臉淚流滿麵,苦苦哀求的時候,是不是會更加好看?

    晏無師笑道:“你想走,本座自然不會攔你,不過我建議你緩一緩,這段時間周陳結盟,臨川學宮護送陳使過來,現在周帝欲回盟書,也要派使節過去,他怕齊國從中作梗,讓浣月宗護送一程,此事原本交由邊沿梅去做,但我打算親自走一趟,因為我想會一會汝鄢克惠。”

    “儒門領袖,天下前三的高手,與本座一戰,難道你不想親眼看一看麽?”

    沈嶠就是再超脫,也不可能抵擋得了這樣的誘惑,他果然神色微動:“晏宗主已經向汝鄢宮主下戰帖了?”

    “何須戰帖?”晏無師哂道,“阿嶠,你自己不好鬥,就將旁人也想得與你一樣不成?汝鄢克惠知道我要去江南,又怎會不千方百計與我會上一麵?若能讓我成為手下敗將,他的名聲何止提升一點半點,我如果敗了,浣月宗名聲受損,在北周的勢力也會受到影響,若沒了浣月宗,那些想要趁機攫取富貴的人也好,想要扳倒我獲取宇文邕信任的人也罷,就都有機可趁了,這樣一本萬利的好買賣,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動呢!”

    沈嶠想想也是,他雖不認同晏無師行事作風,對他武功造詣卻佩服得很,當下便神往道:“當世兩大絕頂高手交鋒,何其令人向往,江湖之中,任誰都想看上一眼,若天下提前得知消息,隻怕屆時就算在深山老林,也會被爭相觀戰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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