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不能怪白茸大驚小怪,而是魔門中人對晏無師的恐懼太深刻了。

    當年晏無師還未閉關之前,就曾以一人之力單挑魔門三宗,法鏡宗被他滅了近一半的精英,合歡宗也元氣大傷,差點就真讓他統一了魔門,要不是後來與崔由妄一戰落敗,需要閉關療傷,今日三宗仍不知是何局麵。

    饒是如此,眾人對於晏無師這個名字,實在有種刻到骨子裏的發怵。

    白茸年紀不大,當年沒資格與晏無師交手,前不久她奉師命想要暗算晏無師的大弟子邊沿梅,卻好巧不巧被晏無師碰見,拚盡全力才撿回一條命逃走,在此之後就對“魔君”這個名字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今日要不是沈嶠落單,她也萬萬不敢冒這個風險湊上前的。

    眼下看見沈嶠使出“春水指法”,前些日子那種死裏逃生的恐懼又從她心底深深冒了出來。

    這一指點過來,白茸竟不敢硬接,而是閃身後退,可又不甘心到手的鴨子就此白白飛走,身子像泥鰍一般貼到車壁上,繞了一個大彎,想從後麵製住沈嶠。

    誰知沈嶠身後好像也長了眼睛,食指點出,中途變而為掌,柔軟飄忽近乎無力,可其中蘊含的綿長深厚的內力,卻是白茸絕對不敢小覷的。

    事已至此,她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小瞧人以致陰溝裏翻船了,方才見沈嶠在馬車裏吐血,本以為對方已是強弩之末,誰知竟還有如此實力!

    白茸的手掌綿軟粉嫩,漂亮玲瓏,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心生憐惜,不忍下手,然而沈嶠卻是例外,因為他看不見,一切基於色相之上的魅術對他都毫無作用。

    兩人雙掌印上,彼此悄無聲息不帶一絲煙火氣,比起交手,更像是女子向心愛之人撒嬌。

    白茸隻覺胸口仿佛被重重一擊,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咬咬牙,另一手拍向馬車,車廂瞬間四分五裂炸開,馬匹受驚之餘往前狂奔,沈嶠飛身而起,在馬身上落下,死死拉住韁繩,迫得發狂的馬嘶鳴一聲,不得不逐漸慢下來。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歎息:“沈郎真是多情溫柔之人,竟連一匹馬都不肯傷害,我竟有些嫉妒晏宗主了!”

    眼見沈嶠分神去製住馬,白茸竟是不肯放棄,又從後頭追了上來,話說得情意綿綿,卻絲毫不妨礙她下手之狠,直接拍向沈嶠後背,心想即便把人打廢了也無妨,反正還有口氣,能張嘴說話,就可以把妄意卷背出來!

    沈嶠也歎了口氣,並未回身,而是彎腰俯身,直接滑到馬背側邊,手抓住韁繩,另一隻手直接將馬按趴下,卻是為了讓它避過池魚之殃,馬一趴下,他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朝白茸正麵迎上去。

    白茸吃了一次虧,哪裏還敢再與他正麵對上,當即手掌後撤,沒入樹林之中,隻留下一串笑聲:“沈郎對一匹馬也肯救護,卻對我這樣狠心,來日我再找你玩兒罷!”

    確定對方終於走遠之後,沈嶠連站立的力氣也沒了,整個人扶著馬背彎下腰,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馬趴在地上,終於平靜下來,噅噅叫了兩下,歪頭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帶著不解。

    沈嶠輕輕拍了它一下:“對不住啦,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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