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藹被他這句話堵得一時失聲。

    偏偏晏無師還火上澆油,涼涼道:“祁鳳閣放了狐鹿估一馬,導致人家的徒弟把自己的徒弟給打下懸崖;祁鳳閣收了個徒弟,結果那徒弟野心勃勃想當掌教,勾結突厥人把自己的師兄給算計了,他要是泉下有知,現在估計要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了罷?”

    鬱藹聽他奚落,心中怒氣更盛,勉強按捺下來,冷冰冰道:“晏宗主半夜不請自來,未免失了禮數,鬱某還有家務事要處理,還請恕不遠送!”

    晏無師:“笑話,本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天底下還沒有哪個地方能攔得住我,今日若是祁鳳閣說這番話,本座可能還要給他點麵子,但你算什麽東西?”

    鬱藹從未被人指著鼻子罵算個什麽東西,他脾氣不算好,這些年在沈嶠的潛移默化下已經改得十分柔和了,隻是被今晚的事情一激,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原想傳訊讓其他人過來,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沈嶠在玄都山的人緣和威望都不錯,其他人雖然也讚同鬱藹的主張,希望玄都山能重新入世,扶持明主,參與天下角逐,卻未必希望玄都山掌教易主。再說沈嶠現在這副模樣,難保那些長老和師兄弟妹們看見了又會心軟改變主意,到時情勢隻會變得更加混亂難以掌控。

    想及此,他衣袖一振,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

    這是祁鳳閣傳給座下弟子的三把劍之一,“山河同悲”給了沈嶠,“天為誰春”給了最小的女弟子顧橫波,還有一把“君子不器”,正是鬱藹手中所握。

    長劍蕩出層層瀲灩晴光,如黑夜彩虹,炫目異常,這是將玄都山滄浪劍訣練到極致境界方能使出來的劍光,一道一道,波瀾迭起,由靜至動,風雷忽臨,浪卷天地。

    身為他的對手,此刻必然感覺到天地間仿佛下起一場巨大的暴雨,雨點猛地砸下,似乎要把這地也砸破,冷風萬頃如刀割,人麵俱驚,刀刀入骨刺人腸!

    不知何時,晏無師的身形也飄了起來,乍看上去,幾乎像是腳不沾地被風刮得往後飄蕩而去,一手依舊負在身後,一手平平推向前麵,袍袖一卷一拂,先將鋪天蓋地的劍雨化去大半,繼而點出一根食指。

    這一指,與當日在半步峰下對付玉生煙的那一指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對付玉生煙時他用了五成功力,現在晏無師卻用上了八成。

    漫天劍光化繁為簡,劍尖劃出一個光圈,正正與晏無師的手指對上!

    從兩人身上爆發出來的真氣瞬間以兩者相觸的一點為圓心蔓延開去,身在其中的兩人袍袖翻飛,站在戰圈外麵的人更不好受。

    沈嶠早在兩人對上時就已經往旁邊避開,但仍是不可避免受到波及,差點就站不住。

    劍尖灌注真氣,澎湃洶湧,猶若巨浪漱擊,朝晏無師當頭罩下!

    滄浪劍訣名副其實,祁鳳閣當年東臨滄海,悟出這套劍訣,後幾經改進,成為玄都山弟子人人習得的入門武功,但雖然是入門功夫,卻因用的人不同,而分出高下優劣。

    像鬱藹此時,就已經到了“形似莫如神似”的境界,在滄浪劍訣中又融入許多自己對劍訣的體悟,將其真正運用自如,幾近人劍合一,身劍不分。

    但這樣的攻勢,卻停在了晏無師一根手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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