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傅辰的作為實在不像盲人,倒沒人想著一個傷病怎麽去幫另一個傷病。

    見人都要圍過來,邵華池已經睜開了眼,讓傅辰幫自己也不全算是推托之詞,他用了五年時間培養了這些忠誠的屬下,已經習慣用無堅不摧的形象展現人前,若非如此如何能讓人信服,崇拜強者幾乎是每個人的本能,特別對於日漸羸弱,一片奢靡頹喪的晉國軍營來說,需要像他這樣的存在。

    傅辰留在原地,摸著剛才割下的衣角,這是自己的衣服,上麵有種粘膩感,湊近聞了一下是微乎其微的血腥味,這自然不是自己的血,是剛才自己抱住邵華池碰到的傷口,傷勢又嚴重了?

    一次次的試探讓邵華池認清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想要打動傅辰,用一般的方法行不通,依靠近水樓台也隻是入門級,這個男人隻從利益分配來計算所有人的心理,他最終隻會被傅辰當做合作夥伴,要不就像以前那樣變成主仆,往事不堪回首。傅辰的感情壁壘太過剛硬,沒到一定程度想要挑撥隻會撞得頭破血流,這也是他多年來血的教訓。

    正在邵華池短暫的抑鬱之際,一陣風似的有人靠近,來人一把將自己拉起帶入,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卻透著一抹化不開的溫柔,與鬆易等莽漢不同,顯然是照顧到了邵華池的傷口,用了讓他較為舒適的姿勢。抬頭就看到傅辰那堅毅的下巴,怔怔出神,眼見傅辰帶著不由分說的語氣,“我會照顧他,你們先處理傷員,這裏並不安全,我們需要盡快離開。”

    傅辰隻是讓薛睿帶人分散了那群扉卿護衛的注意力,分頭進行追蹤,難保那些護衛意識到什麽回來查看。

    眾人自然沒有意見,雖說傅辰從麵上看隻是泰常山的負責人,但兩隊人馬早在這些日子被磨去了最初的銳氣,眼看著主子快成一家了,他們也省去了猜忌的心思,都鬆了一口氣。兩次坍塌加上這幾天的精神緊繃,饑寒交迫讓他們精疲力盡,哪怕隻有一個晚上的休息對他們來說也很重要。

    又一次回到傅辰懷裏,邵華池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喟歎的聲音傅辰自然聽到了,是放鬆的、愜意的,那聲音中代表的含義就好像邵華池根本不痛一樣,“痛嗎?”

    邵華池倒是雲淡風輕的,嗬嗬一笑,“我又不是木頭。”當然很痛,痛得頭皮發麻,惡心嘔吐,但邵華池卻是一句痛吟都沒有。

    這讓傅辰想到那個多年前在皇宮中為了活命裝瘋賣傻的七皇子,也是這樣將傷害和疼痛當做一種習慣去逼迫自己不在乎。

    發覺傅辰的走神,邵華池無意識地蹭了蹭傅辰的肩頭,這樣的行為哪怕是清醒的時候也不會做,再一次回到這人懷裏他才放任自己的昏沉,“想什麽呢?”

    “你很像一個人。”心情的大起大落,看到生龍活虎的青染等人,傅辰也對隱王態度好了許多,並沒有隱瞞。

    “哦?誰?”邵華池迷迷糊糊應道,失血過多令他頭暈眼花,撐著精神問道。

    “瑞王殿下……”

    邵華池一震,若不是身體虛脫,傅辰必然會發現他的異樣,莞爾道:“你與瑞王很熟?”

    傅辰也知道以前的七皇子,現在的瑞王是不少人想要巴結的對象,哪裏輪的到自己,“瑞王又怎麽可能與我這樣的小人物熟稔,我可不敢胡亂攀關係,你先休息吧,少說話。”

    顯然傅辰不願意再談,結束了話題。但邵華池已經滿意了,傅辰能和“隱王”談到這份上,至少表明兩人的關係已經進一步了。見傅辰神情上的些微自嘲,邵華池就想到幾年前那枚毒針和之後麵對嶸憲先生的追殺,與其說傅辰順勢而為還不如說是被迫遠走他鄉。

    他當年太年輕,沒有到能夠承擔一切的年紀,為了永絕後患而做了一念之差的決定。

    兩人相遇到如今,能得傅辰如此平淡的一句評語,已是不易。

    對於自己隱瞞身份見傅辰,又是慶幸又是擔憂,慶幸用隱王的身份才能接近,擔憂傅辰知道真相後再次將他拒之千裏,隻要想到當初裝瘋賣傻,傅辰再也不願意信任自己,他就夜不能寐。

    現在這時間像是偷來的,邵華池分外珍稀這相處的點滴,隻希望在傅辰發現真相之前,能夠因這段時間的相處對自己有所改觀。

    傅辰選的房間正是前幾日扉卿打掃出來給他的,將人扶到床上,就叫來了薛睿為邵華池處理傷口,當腰上纏的一層層布被揭開,一股惡臭傳來,薛睿暗道這傷換了別人可能早就感染而死了,能撐到現在不容易。

    傅辰看不到,但能也感覺到邵華池傷勢的嚴重,應該是在吊橋躲避追兵時,為了保護自己受的,人非草木,他一樣無法置身事外。

    也幸好邵華池提前吃了梁成文為自己準備的藥,現在隻有表麵嚴重,內裏卻已經開始愈合。

    “公子,我需要為他挖掉上麵的爛肉才能治療傷口,但會很痛,您幫我壓住他。”薛睿並不是專業的大夫,這裏倒是有醫術高明的恨蝶,但是恨蝶是女子,介於男女之防傅辰沒有選擇她,邵華池隊伍裏也有幾個大老粗會點包紮技術,但這些人的能力還不如薛睿這個半桶水的,說完,薛睿就去準備消毒器具和準備傷藥。

    傅辰將邵華池扶起,拿著一塊汗巾給邵華池咬住,又讓人靠在自己身上,當薛睿下刀的時候,邵華池因劇痛從昏迷中驚醒,他這時候已經沒了神智,隻是靠本能聞到傅辰的氣息,吐出了那塊汗巾,一口咬上了傅辰的肩頭。

    嗯?

    傅辰一陣失神,這個地方少了一小塊肉,是李變天阿芙蓉發作時咬下的,之前邵華池就有咬過,現在隱王……?

    邵華池痛得全身抽搐不止,到爛肉被全部挖掉的時候,邵華池已經軟得猶如無骨,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這樣被人全身心的依賴,傅辰也柔和了許多,他本以為自己為隱王處理傷口會遭到對方的驅逐,到底這樣近的距離要取他性命並不難,他能感覺到隱王對自己的完全信任,這是做不得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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