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得了第一的解元,是提前半年進京趕考會試的,還沒後來的世故圓滑,一腔熱血想要一展宏圖,見不得這樣惡意毆打孩子的事。那時候的景逸奄奄一息,他拜托嶸憲先生將景逸接了回去,雖然堪堪救回了一條命,但手上的傷勢過重,哪怕治好了也再也提不起筆,讓他失去了仕途,前途盡毀,堪比廢人。

    那之後,也因為愧疚總是三五不時地找景逸,隻是後來他要回宮了,隻知道嶸憲先生把妹妹嫁給了景逸,他就再也沒見過這個才華橫溢又容顏極為出色的男人。

    他曾說過,景逸,我欠著你一條命,你隨時可以來拿。

    “你怎麽會在這兒?”邵華池沒想到,還能遇到景逸,“你的夫人和兒子……?”

    景逸看著窗外,好像說的是與他無關的事,“都死了……”

    死了……邵華池能想象景逸有多麽悲痛欲絕,就像他失去傅辰一樣,撕心裂肺,哪怕隻是聽到名字,哪怕隻是偶爾回憶起對方的音容,哪怕隻是看到對方用過的某樣東西,那些記憶就不停地將自己撕裂。

    “小池,我能抱抱你嗎?”

    看到景逸那雙滿含悲戚的眼,就像看到了他自己。

    邵華池輕輕攬過景逸的頭擱在自己肩上,沒一會就能感到肩上有些濕意。

    似乎被這種心情影響,邵華池眼睛幹澀地望著街道。

    隻有不停往前走,才能以為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

    在回皇宮前,邵華池去了一趟城外,那裏還留著一些傷兵,其實重傷的一些人已經被家人接回去療養了,在離開前無論是當麵還是讓人轉達,都對邵華池千恩萬謝。留下來的是一些輕傷還有戰力的,還為數不少,雖然天氣很冷,但在邵華池的安排下這些帳篷不但預防了寒氣,甚至還放了一些炭盆,這是邵華池一整個冬天的份例,還有好些是問九皇子討來的。

    現在的九皇子與大皇子正在焦灼期,對於邵華池的要求隻要不過分的,通通應了,恨不得邵華池為自己爭取更多籌碼。

    這些人看到邵華池後,都滿麵紅光,有的傷勢並不算重,還有戰鬥力,希望留在邵華池身邊做護衛。

    回去也是種田,還不如在這位皇子身邊出一份力。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的忠誠度很高。

    作為一群被朝廷遺棄的人,他們與其說效忠朝廷,還不如說效忠七皇子本人,這是傅辰在離開前,給這群人留下的暗示。

    分了一批混入國師扉卿的安樂之家,其他人都被邵華池秘密帶出了城外山莊安置,待來日他成年分府後,就算是他的府兵。

    做這些事的時候,邵華池並沒有避諱景逸,在他心裏,如果連景逸都不能信任,還能信任誰?

    景逸自然沒有去宮裏,他回的是溧鬆書院。

    與駱學真討論了如何與九皇子合計把大皇子拉下馬,二皇子的去向以及朝廷的黨派變化。

    在兩人聊了幾個時辰後,駱學真才說了兩件小事,青染已經回了瀟湘館,帶著一身傷,邵華池第一時間去見了,可惜出來後越發沉默了。第二,也是最關鍵的,他們攔到了一隻密鳥。

    密鳥是一種經過特訓的鳥類,隻能用於傳遞信息,由離開許久的夙玉培養而成,平時用的非常少,甚至就連嶸憲先生都不知道它們被養在什麽地方。

    抓到這隻鳥純熟意外,景逸抽出鳥爪上掛著的小竹筒,裏麵有一張小紙條。

    隻有兩個字:安全。

    這字看不出筆鋒,中規中矩的。但景逸幾乎能猜出是誰傳來的消息,或者說是誰讓人傳遞過來的。

    “先生,看來他的確還活著。”沒有被滅口。

    駱學真也看過了字條,歎了一聲,“他為人狡詐詭譎,隻要一開始沒殺了他,那群人想要動他恐怕就要難了。這不是他的字,他應該見過某個聯係的“紐帶”,你從這字看出了一些什麽?”

    “他想表達四層意思,一是他已經脫險,這是在報平安;二是他離這裏很遠,暫時無法回京,不然何須用到密鳥傳達;三從那麽短的兩個字可以看出雖然他現在安全,但卻有著潛在的危機,並不能寫太多字又或者不方便寫太多,以免透露太多,他正在想辦法脫困;四是他希望他不在的時候,他們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

    “不錯,不過你還少想了一點。”駱學真讚賞地看著景逸,如若不是手上的致命傷,景逸現在何愁不能在朝廷一展抱負。

    “學生請先生指教。”

    “他既然是讓人秘密送給青染信息,而不是直接聯係殿下,可以說他並非百分之百信任殿下,聽聞夙玉在離開前曾派人去過京郊墓地找一樣東西,可惜沒找到,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不信任殿下的下屬,比如我;這也說明他為人非常謹慎,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下,他會選擇較為安全的方式,讓青染決定是否將他還活著的消息給殿下。”

    “他……簡直不像一個從小被買入宮中的太監。”景逸驚歎。

    “的確是驚才絕豔,可惜了。”也不知在可惜什麽,“京城的天要變了,殿下不可再為此人分心,我們也沒必要在他身上花其他精力,左右不是影響大局的人物。為免再生變故,你去曇海道發布一個任務,把假死變成真死吧,至於方位,在西北邊。另外殿下近日對我不像往日那般信任,甚至遇到大事也不願與我商議,在殿下這邊就有勞你多照顧了。”

    駱學真邊說著,邊將那隻密鳥的骨骼捏碎。

    報信,是不必了。

    ——晉.江.獨家——

    李變天一行人已經過了泉州,再過幾日就能到陝州,已經在西北部的邊界地了。

    隨著接觸,傅辰越發覺得李變天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無論經過哪兒,都要散布一些不利於晉朝的流言,如果晉成帝在這裏聽到這些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話,恐怕能氣得失去理智,流言猛於虎,李變天深諳人心。

    傅辰非常識時務,這段時間沒吵沒鬧,完全不像被人硬綁來的,反倒像本身就是跟著李變天的仆從。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回中原的意圖,反而盡量融入這個隊伍裏,有幾次他有離開的辦法,甚至他們還放了他出去在城鎮上買過一些必需品,完全不怕他逃跑一樣,而他也卻回來了。

    李變天自從離開了京城後,就表現的食欲不佳,無論是什麽都沒胃口。

    伺候完他的梳洗後,傅辰輕聲問:“阿一大人為您烤了些肉食,您要用一些嗎?”

    李變天坐在馬車中,慵懶地躺在車中看書,是一本遊記,傅辰曾看過幾眼,講的是一些海盜出沒的險境。

    “你下去好好休息,這幾日趕路也是辛苦了。”對著傅辰,就像照顧什麽小弟弟一樣,很寬和。

    傅辰的學習能力很強,從一開始伺候人還不習慣到現在遊刃有餘也不過幾天。身邊這些糙漢子沒幾個能伺候好人的,他出來也不是那麽講究的人,與其帶一些能伺候人卻沒自保能力的人,還不如自己動手。

    有一次看到李變天連洗漱都是自己動手,傅辰就自告奮勇上去了,也算再這個隊伍裏找到自己的定位。

    傅辰離開馬車,那些護衛正在不遠處架著火堆燒烤,一旁還有個大鍋燒湯。

    傅辰要過去幫忙,阿三揮了揮手手打發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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