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聽到聲音,看到男人的龍袍,雖然隻是便裝,但那上麵的龍紋天下卻隻有一個人才能用,她嚇得魂不附體,皇上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改了方向跪,抖得太過明顯,像是害怕極了。

    那顫抖明顯到晉成帝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出來,“回答朕的問題。”

    你,是當年何時見到我和母妃的?

    帝王剛前進一步,女子就抖得更厲害,他當皇帝的這些年何時出現過這種情況,哪個女子看到他都不可能像見到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不悅的情緒從心底燃起。

    “奴婢不知。”

    “抬起頭回話。”帝王的眉越蹙越緊,他就這麽讓人害怕?

    “奴婢容貌醜陋,不堪入目,恐汙聖視。”

    “你可知什麽叫金口玉言,什麽叫抗旨,什麽叫窺探帝蹤,這些罪足以讓你死!”晉成帝不過是想知道真相,嚇唬眼前膽小如鼠的女子。他覺得很有趣,這女子明明害怕的要死,卻寧願抗旨?晉成帝居然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風骨,那是他在自己母親身上見到的,在賊子殺來時明明很恐慌卻死死的擋在他麵前,那種大無畏的精神讓晉成帝記到如今。

    他看著女子,心底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不明顯,悄聲無息地滋長。

    “奴婢沒有窺探帝蹤,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女子不停磕著頭,慌亂中混雜著不知所措。她不會說什麽討巧的話,如果此刻換了那些妃嬪,早就嘴裏變出花兒來,她卻非常老實,什麽技巧都沒有,呆傻的可以。

    晉成帝覺得有些好笑,甚至認為這個女子單純的有些可愛,硬是板起臉道:“但朕今日來這裏是秘密,你如何會出現在這裏,分明是窺探帝蹤!再加上抗旨不尊,這死罪無法赦免。”

    這話之後,那女子居然顫抖幅度小了許多,好像知道要死了,反而不那麽怕。

    她忽然將上半身抬起,那語氣輕得好像隨時會消散似的,“奴婢死不足惜,隻求皇上能將奴婢的骨灰葬入鍾南山。”

    “哦,為何?”皇帝來了些興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居然感受到對方絕望的氣息,一時也有些怔忡。

    女子不語,隻是整理了一下頭發衣服,然後朝著晉成帝三跪九叩。

    皇帝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沉吟了一會,想起鍾南山正對著皇陵,而皇陵裏葬著他的母妃。

    細小的暖流漸漸擴大,像一顆顆水珠匯聚在一起擠滿空洞的心房,暖暖的。

    他仰望星空,黑絨布一樣的夜空布滿閃耀的星辰。

    他真想告訴母親,這世上不是沒人能記得她做過的事!有人記得!

    正沉浸在對珍懿皇貴妃懷念的晉成帝,完全沒想到自己腳下這個女子性子能如此剛烈,居然真的不打算留自己的命。

    女子磕完三個頭,像是訣別一般,語氣視死如歸,“請皇上明鑒,奴婢沒有窺探帝蹤……吾皇萬萬歲!”

    女子抽出自己頭上的簪子,朝著自己的脖子刺去。

    !

    晉成帝發現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阻止女子的動作。

    但這個小女子是下了必死的決心,一丁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他出手時已經有些晚了,簪子刺入脖子,刺破柔嫩的肌膚,鮮血飆了出來。

    晉成帝在文武上有一定造詣,就像許多在曆史上沒有留下絲毫印記隻有一個帝號的皇帝一樣,他從小也是受著皇子的正規教育長大,武藝雖不能與武將相比,但比普通人還是厲害了許多。

    即使他已經出手盡可能快了,卻還是沒完全阻止,足見女子的決心!

    感到那溫熱的鮮血飆到臉上的溫度,他還難以掩飾臉上的錯愕。

    這個女子,視死如歸!

    心底本就不多的懷疑,隨著女子的行為,完全消失了。

    他現在隻想救回這個人,這一生哪裏還能遇到這樣真性情的女子。

    女子還不放棄,就是被帝王手阻止,她還想刺得更深,她握得實在太緊了,就是晉成帝也一下子沒辦法把簪子拿下來。

    這是下了多大決心,她在以死明鑒!

    “朕讓你放下,不許尋死!你再敢刺進去一毫,朕要你,你…”習慣命令的晉成帝首次不知如何對付一個小女子。

    他甚至隻要用力一點,就可以讓她消失,但他明確的知道,她不能死!

    晉成帝從小到大看到過太多奴才,哪一個不是嘴裏口裏說著奴才罪該萬死,但實際上誰是真心會覺得自己該死的,那不過是句口頭禪,從古至今也沒幾個人會當真。但這個女子,卻當真了,把他的話當做金口玉言,就是晉成帝也有些動容。就好像,他說什麽,對這個女子來說都是天,她都能去做,這種被人當做世間唯一重要的存在,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聽到晉成帝的話,女子才鬆了手,也顧不得滿臉被飆到的血,將那隻簪子扔到遠處。

    女子抬頭,露出那張如花嬌顏,但晉成帝現在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奴婢,沒有窺探……帝蹤。”她邊說話,喉嚨裏就好像有什麽滾水在沸騰,那是血水。

    “朕信!信!!”帝王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沒想到到現在這個女子還在堅持他方才隨便給她按的罪名,有些後悔剛才的逗弄。一把抱起女子,急切地走向門口,“捂著你的脖子,朕馬上帶你去太醫院。”

    這時候,晉成帝不由懊惱,怎麽把太醫院建得那麽遠。

    卻不想懷裏的女子的阻止他,那血泡咕嚕嚕地從她喉嚨裏冒出來,她說話越來越困難,“求皇……放奴婢,出去……會被……誤會。”

    雖然說的斷斷續續,但晉成帝聽懂了,他一時情急也沒想後果,現在才意識到如果他抱著個女子,明天後宮將會有多大的風浪,無論他對她有沒別的意思,那時候都必須給她個身份,不然就是太後那兒也不好交代。

    當然,這位太後並非晉成帝的生母,但晉朝是以孝治天下,該給的麵子和尊重晉成帝也都會給太後。

    而她到這種時候,還能如此為他著想,更是讓晉成帝五味摻雜。

    哪個女人不是以得到他的榮寵為己任,若是他大張旗鼓地寵幸,巴不得湊上來。

    “求皇上……”女子的哀戚請求,如泣如訴,晉成帝將她輕輕放下。

    她的脖子上的窟窿不斷有鮮血湧出,她好像沒有感覺,反而拿出帕子拚命擦著地上掉的血,就好像這個血掉下來是在玷汙這個地方,她是如此尊重珍懿皇貴妃,這份心思讓晉成帝不免感動,已經猜測這個女子是進宮來報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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