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儀跪拜接旨後,方能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這一整套的流程走下來,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李容與在上頭等得萬分心焦,連龍椅都格外地硌屁股些,讓人坐不住。
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他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威武莊嚴的樣子來,幾乎一動都不能動。
燕儀每上一步台階,便離李容與就近一步。
或許是那日的陽光太過刺眼,或許是他頭上的昊天冠上的珠子實在是晃眼,燕儀一步步向他走來時,又正好是逆著光的模樣,他竟一點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直到燕儀走到了他的麵前,他才瞧明白,她的一張臉早已被太陽曬得通紅。
他牽過燕儀的手,麵向文武百官,接受眾人朝拜。
這萬人之上也是萬分孤寂,而終有一日,他不再是獨行一人。
燕儀感受到他的手心火熱,還出了不少的汗,握著她仿佛是怕打滑一般,竟緊得她的關節都開始泛白。
文武百官、宮內外的命婦們要行完三跪九叩之禮,燕儀本該目不斜視地看著下麵的,可趁著眾人都低頭跪拜的時候,卻忍不住轉過頭去偷看李容與。
巧的是,李容與也正在偷看他。
上一回他戴昊天冠時,還是他登基大典的時候,那會兒燕儀無緣去觀禮,這會兒卻能站在他身邊了。
她隻覺得一切都好似虛幻得像是在做夢,李容與抓她的手越緊,她這不切實際的虛渺趕就越重。
她實在是忍不住,竟然想開口問一句:“這是真的嗎?不會是夢境吧?”
燕儀正張開嘴,李容與卻搶在她前頭輕聲說了一句:“燕儀,我不是在做夢吧?”
燕儀抿著嘴,拚命壓抑著才能讓自己不笑出聲音來在百官麵前失態。
“我總是害怕,自己是在做夢。”李容與又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若是做夢,可不許醒了。”燕儀回複他道。
眾人叩拜禮畢,有禮部的人站出來宣讀皇帝告天下臣民的聖旨,那聖旨寫得十分冗長,不過是些場麵上的頌詞,全沒有方才那篇冊封皇後的旨意那般情真意切,一聽就是禮部的代筆。
燕儀抬起頭,看見天空中萬裏無雲,唯有驕陽一輪。
從宮外的不知哪處樹叢裏飛起一群喜鵲,啾啾叫著往東飛去,不一會兒竟又飛回,繞著太極殿的華表飛了整整三圈後,方才散去。
這喜鵲雖是鳥苑的宮人提前從籠子裏放出來的,可它們能往哪邊飛,卻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何況是叫它們飛去又飛回、繞梁喜鳴?
“是大大的吉兆。”李容承朗聲說了一句。
於是乎,群臣百官又再下拜,口中稱頌帝後功德。
李容與緊緊握著燕儀的手,扭過頭來對她露出了一個笑臉。
其實在這樣百官朝拜的隆重場合裏,他們是不應該笑的。
皇家威嚴,莊重肅穆才是應有的儀態。
可是李容與一笑,燕儀便也想跟著他笑。
鍾聲響起,正好九聲,是長長久久的意思。
有和煦的陽光從頭頂灑下,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