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儀扯了扯山穀子的衣袖,悄聲說:“你也不顧忌一點兒孩子的感受。”

    山穀子說道:“他從懂事的第一天起,就曉得他父親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曉得他師祖我這麽些年來一直在想法子清理門戶,今天的事,他早有準備,也早早就已經接受了。”

    燕儀說:“雖然如此,但你這般帶他去親眼看著自己父親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山穀子因方才挖土,沾了滿手的泥,竟隨手拿了燕儀的衣袖當擦手布,邊抹邊說:“生死命也,長安若是連這一點小事都參不破,以後怎麽承我的衣缽?”

    燕儀十分嫌棄地奪回自己的衣袖,隻是上麵已經沾了泥巴無可挽回了。

    她故意撇撇嘴,說:“你當著你自個兒如今唯一一個正經徒弟的麵,說要把衣缽傳給徒孫,這也未免太偏心了吧。誰不知道你山穀子有無數世上罕見的好東西,竟一點兒也不打算留給我?”

    山穀子笑道:“誰不知道你將來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後的人,這天下的珍寶你哪樣沒有?何必來惦記我的東西。”

    他們兩個隻顧著自己說玩笑話,長安卻坐在李紅雪的埋骨之處發了好久的呆。

    他生父乃是人人皆欲殺的反賊,所以連個墳塋也不能有,隻好深埋在這地底下,隻怕日後想要來祭拜,也會找不到地方了。

    燕儀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對他說:“不如咱們悄悄做個記號吧,以後也不至於叩錯了頭。”

    長安搖了搖頭,說:“我以後不會來祭拜他啦!他是個大壞蛋,我不要來祭拜他。”

    山穀子埋完了人後,又找了堆枯草之類鋪在地上,掩蓋了這些新土,幹完這一切,他就衝燕儀和長安擺了擺手,說:“走咯!”

    燕儀看山穀子走的方向,竟不是回城,連忙追了幾步,問:“你去哪兒?”

    “我怎麽知道?”山穀子反問。

    燕儀說:“跟我回宮吧,如今太子還被困在無梁殿裏,你主意多,得幫忙想個法子救他出來啊!”

    “李容與的主意可不比我少,他哪裏要等我去救?自救便得了!”山穀子說。

    “如何自救?皇上因為阿依古麗的事情,對他十分生氣,隻怕是要廢儲!”燕儀憂心忡忡地說。

    這一番謀劃,雖然得以扳倒了沈複深,可並不代表皇帝就會放過李容與。

    畢竟阿依古麗的事情,是皇上的心病,而在這樁冤案裏,沈複深一直沒有冒過頭,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李容與想要尋得一個清清白白,卻隻能苦於沒有證據。

    “廢儲?嘿嘿。”山穀子譏笑了幾聲,“皇帝花了二十多年培養出一個德才兼備的儲君,廢了李容與,他還有另一個二十年去培養一個新君嗎?廢不了!”

    燕儀說:“話也不能這麽說,五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是有可能……”

    山穀子戳了戳她的腦門:“你家那位太子太會做人,這幾個皇子哪個不是跟他交好的?皇帝廢了他,捧上去一個各方麵不如他卻一心向著他的,那不是蠢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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