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儀在禦花園中走了很久,一時竟不知該往哪裏去。

    她不再是宮中小小的女官,她如今已有了爵位,有了誥命,一下子就從奴婢變成了主子。

    可是這皇宮,還容得下她嗎?

    已是陽春三月的季節,禦花園裏草長鶯飛、柳樹絛絛,桃花也是一片緋紅,像極了傍晚黃昏時天邊的流雲。

    猶記得當日離宮時,還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哪裏是如此的良辰美景?

    這可當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燕儀。”

    李容與從禦書房裏出來後,便四處尋找燕儀,總算叫他在禦花園裏看見了她。

    她身上還穿著宮外平民女子的服飾來不及換,與禦花園中灑掃種花的宮人顯得如此格格不入,李容與的身上也還穿著宮外的衣服,可即便是他換上了太子冠服,不也是和宮人們格格不入的?

    他們兩個人,原本就都是一樣的格格不入,才能互相在一起取個暖。

    宮人們看見太子過來了,都連忙來請安,李容與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全都走開,唯有燕儀還立在角落,她身後已沒有路,前頭的路上卻站著李容與,躲也躲不過去。

    李容與走到她麵前,對她說:“燕儀,這件事,我不是故意要瞞你。”

    燕儀想起回京的一路上,他多次對她欲言又止,看來,竟是早就知道了。

    “我想與你說,卻又怕你傷心。”李容與低聲道。

    “我曉得,回了宮以後,你知道這件事情,總歸是要傷心一場的,可是在宮外你那麽開心,我實在是不忍告訴你,總覺得……總覺得能看你多高興一日,也是好的。”

    燕儀昂起頭,問他:“那太子殿下呢?你在宮外的開心,原來全是裝的嗎?”

    李容與連忙搖頭:“與你在一道,我自然是真的開心,可是……”

    燕儀了然。

    說真的,她其實一點也不怪罪李容與,他遇到的難處要比她多得多,他心裏的難過也不會比她少半分,在那些她渾然不知、當真開懷的日子裏,他卻要默默隱藏著這麽多事情,叫她如何還能怪他?

    她氣的,不過是因為他習慣性把什麽事情都自己扛,不肯與她分擔半分,難道他們不是應該一起來麵對這個困難嗎?

    今日在禦前,他設計了山穀子的一係列說辭,哄得皇帝給她封了爵位、賜了誥命,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默默謀劃了多久?

    他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她嗎?

    可是,他們兩個,終歸是有緣無分罷了。

    燕儀緩緩蹲了蹲身子,對李容與行了個禮,說“四月十八是個好日子,奴婢恭賀太子殿下大婚。”

    她本已被封為青州縣主、二品誥命,應當自稱“臣女”,而非“奴婢”,可她偏偏要叫自己一聲奴婢,以顯示自己與他身份差距懸殊,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障礙。

    李容與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卻已搶先撞開他的身子離開了,手上隻帶過了一抹袖角。

    李容與沒有追上去,隻是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

    燕儀疾步走著,一心隻想出宮去,渾然不管自己沒有出宮令牌,宮城門口的禁軍如何肯放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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