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三娘聽見燕儀曾是女官,哈哈大笑起來:“女官?女官有什麽了不起?我主子以前還是皇帝的女人呢,不照樣死了?皇帝還說要封我做女官呢,結果呢?結果呢?哈哈哈哈哈哈……”

    燕儀見她瘋瘋癲癲,心中奇怪為什麽辛者庫會讓一個瘋女人來管事兒,四下裏一望,問:“閆姑姑,我睡哪兒?”

    閆三娘笑累了,隨手指著一處被吵醒後點了燭火,亮堂著的屋子說:“那兒去!”

    說罷,閆三娘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縮著脖子回屋睡覺去了。

    燕儀隻好趕緊上那屋,本來尋思著這閆三娘隨手一指,不曉得屋裏會不會有空床位,哪知進去一瞧,這種屋子哪裏還需要床!

    一間四四方方連個窗也沒有的小房間,竟擠了有二十多人!有兩個被吵醒了的拿著蠟燭,盯著燕儀上看下看,其餘人都死豬一般躺在地上。

    地上唯有一張巨大的草席,連床褥子也沒有,她們身上蓋著的,說說是被子,但實則就是一堆破棉花,還得兩三人共蓋一床。

    屋裏沒有碳火,但因人多,大家都擠在一處,倒也算不上冷,但一定也不暖和。

    或許是因為沒有窗戶的緣故,屋子裏散發著一股醃臢氣息,說不上來的惡心。

    燕儀聞之欲嘔,正欲奪門而出,但門一打開,冷風就呼呼地灌了進來,睡在門口的人迷迷糊糊罵了一聲,燕儀隻得又將門關上。

    她尋了個空隙牆角坐了下來,醒著的人打量了燕儀半天,也沒有人跟她說話,不一會兒,又吹熄了燈,大家都迷迷糊糊繼續睡了。

    燕儀卻毫無困意,這房間逼仄狹小,臭氣熏天,她連一床可以裹身的被子也沒有,一個可以伸開腿睡覺的地方都騰不出來,這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呢?

    第二日天還未亮,就有個嬤嬤敲著鑼來叫床,一扇一扇把門推開。

    睡在門邊上的宮女吹了冷風,一個激靈抖著坐了起來,大喊道:“起來啦,起來啦!都給我起來了!”

    眾人不情不願地起床穿衣,燕儀一夜未睡,剛剛有了一絲困意,就被旁邊的人踩了一腳小腿,痛得齜牙咧嘴。

    但那人卻毫無愧意,反而一邊結腰帶一邊說:“見鬼!又多了個人搶地方!”

    燕儀本以為起床後第一件事是洗漱的,但卻沒想到,這辛者庫裏壓根兒沒有供宮女洗漱的地方,唯有一口水井,那也是宮女們爭先去搶的,根本輪不到燕儀這種新來的。

    燕儀隻得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跟著別人去領幹活要用的器材。

    這辛者庫裏罪奴眾多,大家的分工也不一樣,燕儀她們這個房間,是專門負責漿洗的。

    宮中貴人們的衣物,自有浣衣局的人負責盥洗,她們辛者庫裏,是專門洗二等以下太監宮女們的衣裳的。

    寒冬臘月,天寒地凍,洗衣服可當真是件苦活。

    水冰冷刺骨不說,洗完的衣裳還得絞得不滴水,否則根本幹不了。

    燕儀才洗了大半天,就感覺手癢癢的發紅,好像還有些脫皮,想來是這些劣質皂角實在太傷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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