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些年潘素衣見過太多的大人物,深知他們的品性到底是什麽,指望他們去救助那些窮苦的孩子是不現實的。

這也是潘素衣矛盾的地方,她無法說服自己。

“哦?”

李雲略顯意外的看了幾眼趙姨娘,原本以為她隻是一個逼良為娼的老鴇,沒想到還有這麽一番見地。

也對,能在四馬路開上一家書寓,沒點智商是行不通的。

“難道我說的不對?”趙姨娘雙手抱臂,冷冷的看過來。

陰影籠罩在她身上,強大的壓迫力和無可辯駁的道理,壓得潘素衣抬不起頭來。

“對你這種理論,我隻能說一句話:滑天下之大稽。”

“你!”

“才剛剛覆滅的前朝落後嗎?”

李雲淡淡說道:“但即使再落後,再不得人心的清朝,也有無數官員、八旗子弟、王宮貴胄,以及數以百萬的兵卒靠它而活,那是不是能說,末代清朝就不該倒下,它該繼續存在?”

潘素衣眼神中逐漸有了亮光。

香玲書寓就是清朝,而趙姨娘這些人,則毫無疑問是附身其中的貪官汙吏!

“再說近一些的。”李雲繼續說道:“青幫那些人靠著販賣鴉片賺了大錢,他們也養活了幾千幫眾,那是不是鴉片就該繼續存在?青幫就要一直存在?”

趙姨娘支吾半天才想到反駁的話:“我香玲書寓又怎麽和他們一樣?女人又不毒害人的身體!”

“但毒害人的精神。”

李雲冷漠的說道:“特別是賣身契,這種東西必然會被清除,即使未來也會有站街女,但也是出於她們自願的行為,而不是被脅迫。”

趙姨娘漲紅了臉,尖叫了起來:“香玲書寓沒了,潘素衣,你的那些姐妹們全都要喝西北風!!”

“怎麽會?”

李雲笑了笑,“你這些年不是在她們身上賺了好多錢?足夠她們的遣散費了。”

“你你你想搶我的錢?你是瘋子,你瘋了!”

趙姨娘臉色煞白,捂著口袋慌張逃走,就跟守財奴似的。

她走後,潘素衣咬著嘴唇還是沒說話。

似乎是在自責。

又似乎是在不安。

李雲看得心疼,上前去摟住她,輕聲安慰道:“好了素衣,時代的變化不是你我能阻擋的,青樓這種地方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等明天我們命令那位院主交出一部分錢,以及賣身契,遣散香玲書寓內的所有人。”

潘素衣站立良久,才輕輕的點頭。

兩人一起回到了房間,侍女翠子看到她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認命的去準備洗澡水。

李雲正想告辭離開,潘素衣卻拉住了他。

“素衣?”

李雲轉頭看去,發現在朦朧的煤油燈的燈光照耀下,素衣的俏臉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紅,低著頭,顫聲說道:“公、公子……今晚,要留宿素衣這裏嗎?”

李雲更加驚訝。

這已經無疑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公子……”

潘素衣快哭出來似的,“素衣、素衣想把完整的自己交給公子,不管明天如何,我、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