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玲書寓，她堅持得很辛苦。
周圍的姐妹在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規劃，未來要怎麽攀上一位達官貴人，爭取當他們的小妾，會交流怎麽討好男人的技巧，怎麽和未來的大婦相處等等。
對於這一切，潘素衣都發自本能的厭惡，她光是想象自己被一個五六十歲，大腹便便，笑容惡心的男人擁入懷中，就感到一陣反胃，如果未來都是這樣的日子，她還不如一死了之。
隻是道德觀又讓她不得不承認，確是因為香玲書寓的存在，才讓她在這個亂世中活了下來，穿上了綾羅綢緞，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潘素衣極其矛盾，以前這樣的想法一直堆積在心中，直到遇到李雲，她才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素衣，你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李雲微微一笑道。
“……素衣願聽公子之言。”
潘素衣美目流轉，期待的等著他的開解。
“當時簽訂賣身契時，你幾歲？”
“六歲，剛剛記得事。”
“對嘛，很多人對六歲剛上小學的時候的記憶早已忘光，對一個小孩來說，所謂的賣身契即使是在出於當時的你來說，是自願簽訂的，但這種自願，是建立在裏心智不全，且無法獲得生存所需的物品之下，並非真的完全自願。”
潘素衣努力去聽懂公子的話。
小學？是私塾嗎？
十年前的女孩子可不上什麽私塾，不過現在也有一些女子學堂了。
“公子說的……與我想象的都不同。”
潘素衣很認真的說道：“公子的意思，是小孩子的我們無法自由選擇賣身不賣身，所以賣身契不能成立？可是……官府也認可賣身契呢。”
“官府？清朝都滅亡了。”
李雲搖搖頭，“用進步青年的話來說就是，賣身契，青樓，買辦，官府等等，都是封建社會殘餘，需要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裏。
用後世，也就是一百年後的社會觀念來看，賣身契是絕不可能被認可的。
每個人生而自由，除非你犯了法，否則沒人能限製你的自由。”
潘素衣皺著柳眉。
“回到素衣你的身上，”李雲繼續說道：“香玲書寓用不平等的條件讓你們簽訂賣身契，逼迫你們長大後用遠超出你們承受能力的價格才能換取自由，這絕不是公平的事。”
“如果所謂的賣身契真的需要成立，用西方的權利和義務要對等關係來說，就是你們無須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隻需要在成年夠回報給書寓足夠的金錢，就可以恢複自由之身！”
潘素衣眼眸越來越亮。
她知道權利和義務的概念，隻是當時在報紙上看到時，因為道理太過深奧，所以她沒看得明白。
現在公子這麽一說，她立刻就明白了權利和義務是什麽東西。
“換另一種說法。”
李雲挑起她光潔的下巴，笑眯眯的說道：“公子我用一萬銀元足夠償還香玲書寓對你的培養……素衣你該不會奢侈到十四年間花了一萬銀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