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軒這才好像聽見了她的聲音,回過頭,隻是掃了她一眼,視線如同淬了霜的刀鋒,冷漠犀利,讓鍾離洛瞬間啞口無言。
“不是要給我上藥嗎?”片刻,他臉色稍霽:“走吧。”
陷入愛情的女人大多如此,無論對方對她有多狠多差,隻要稍稍語氣緩和幾分,便又忘了所有屈辱,心甘情願地化作飛蛾撲進他架起的火堆裏。
鍾離洛心裏難過歸難過,到底還是無法對他身上的傷視而不見,點了點頭,僵硬道:“我去拿藥。”
在角落一直觀望著的陳謙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畢竟在金軒身邊呆了那麽多年,鍾離洛看不出來的那些,他看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想要追下樓去,對羽靈說些什麽,卻被一隻橫空插來的手臂擋住了去路。
“你知道為什麽看和聽都是一件事,人卻長了兩隻眼睛、兩隻耳朵;而說和吃是兩件事,卻要共用一張嘴嗎?”那人淡淡地問。
陳謙看著一旁身穿白色西裝風雅至極的北冥越,皺眉道:“為什麽?”
北冥越笑吟吟地放下胳膊,理了理西裝,道:“為了告訴你們,多看多聽,少說話。”
“可是金公子明天……”
“他自己心裏有數。”北冥越的眸光逐漸變得幽深:“你不要讓他難做。”
“這不是鬧著玩的,北冥先生!”
“不然呢?”北冥越回身,褪去了平時的溫文爾雅,臉上的表情一派沉然凝肅:“有些溫柔鄉不能往裏陷,留得越久越會舍不得。他們遲早要分開,你現在告訴方大小姐,對方也不見得會承你家金公子的情。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去通知成墨和厲雲天,想辦法讓接下來的局麵不要變得太一發不可收拾。”
陳謙被他幾句話震住心神,好一陣子才緩緩攥緊了手掌:“我聽你的。”
暴雨過後,河堤兩岸一片瘡痍。
羽靈穿著雨靴隨傑弗森和阿格拉走在泥濘的小路上,鞋底好幾次打滑,若非有人攙著,她根本登不上這片高地。
而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河道下遊被澇災淹沒的葡萄園和莊稼地。
饒是阿格拉比傑弗森淡定許多,見狀也不禁皺了眉:“去年的收成本來就不好,今年這一場雨下來葡萄樹死得死傷得傷,來年估計又要少一大批貢酒。”
“都什麽時候了,你滿腦子想得還是貢酒?”傑弗森白了他一眼,還沒開始教訓,就被阿格拉一個噤聲的手勢堵了回來。
阿格拉朝著一旁羽靈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傑弗森似有所覺,看了過去。
隻見羽靈不知何時走到了高地邊緣,風獵獵作響,吹著她的衣衫和頭發,瘡痍狼藉的山河田野沉默地橫臥在她褐色的眼眸裏,她臉上的表情似是極致的悲憫,又偏偏詭異的平靜。
風灌過高山平原,停留在她的耳廓,聲音重如擂鼓。
羽靈抬眼看向遠處隱隱發灰的天色,陰雲,似乎又從遠處蔓延開來了。
她忽然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莫名壓過了隆隆的風:“你們說,那片雨雲什麽時候會飄到這裏?”
阿格拉早有準備,答道:“氣象台監測到的下一場雷雨在一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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