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下九流行當裏大名鼎鼎的金三爺。

    雖然年邁蒼老,但誰也不看糊弄他,這位三爺最要緊的不是威逼恐嚇,而是玩弄人心。

    謝知言昨夜睡前好好的分析了這個人物,對於在明月樓討生活的很多人來說,三爺就是他們的天,是他們的救世主,離了明月樓,離了三爺,他們出去肯定沒有好下場,說不準死在大街上都沒人收屍。

    這就是三爺的本事,明明是拐來騙來的半大孩子,用那好聽話哄著他,給他洗腦,訓狗一樣讓他成為手裏賺錢的工具,幹的好了就是親兒子一般熱情疼愛,幹得不好便是狠戾的懲罰,久而久之,像原主這般長大的,人人便以得到三爺的賞識為榮,彼此之間還互相監督檢舉揭發。

    唯有他金三爺,端坐在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這些陷入肮髒汙濁的醜惡靈魂,冷笑的吩咐,這單該收割了,那單該動手了。

    “小謝,這麽快就完事了?”

    三爺看起來心情不錯,畢竟小謝可是明月樓的招牌之一,行事利索長相俊美,沒少給他賺錢。

    他穿著尋常布衫布鞋,看起來不華貴,但是舒適,就像是隨處可見的鄰家老人,唯有一雙眼睛,大半掩蓋在下垂的眼皮下,幽深有神。

    “三爺,這次的餘家出了岔子。”

    他臉色有些頹喪,眼神中帶著些許不滿,明明到口的鴨子飛了,還是因為別人,任誰都有意見。

    “哦?怎麽說?”三爺收起眼中的漫不經心,仔細的盯著眼前的年輕人。

    “三爺,您是不知道!”表功的時候到了,阿力搶先一步,趕在謝知言前麵上了樓,神神秘秘的在三爺耳朵邊嘀咕了一番。

    這下,三爺可坐不住了,他看向阿力身後。

    “小謝,這是真的?”

    “不敢欺瞞三爺,虧得我和阿力提前收手,要不然——”謝知言引阿力說話。

    果不其然,阿力連忙接口,一副後怕不已的模樣。

    “要不然我們倆非得交代了不可,那些軍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我們賤命一條死了也就算了,就怕壞了三爺的大事啊!也不知道打探消息的是怎麽做事的,三爺這麽信重,這回卻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咱們平時賺錢也是有規矩的,三爺從來掛在嘴邊上的話,那就是眼神兒要活,既要知道什麽人能下手,也要知道什麽人不能惹。賺錢不賺錢是小事兒,萬一惹到了不該惹的,多少錢也沒命花。”

    謝知言處處從三爺的教導出發,誠懇的態度讓三爺很受用。

    目前看來是他安排的其他人出了岔子,差點害了小謝和阿力。

    他用枯瘦的手拍了拍謝知言,“你做得很好,這可是個大消息,這樣吧,”他從腰間的褡褳裏摸出一把錢,“這兩天你跟阿力先避避風頭,等這事過去了再說。”

    他說的過去了,便是要去核實消息。

    雖然知道小謝他們根本不敢騙他,但他一輩子幹這行,早已把謹慎寫進了骨子裏,也絕不會聽信一方說話就定了另一方的罪。

    殊不知謝知言的確是騙他,隻是核查消息需要時間,而他爭取的就是那個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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