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畢竟都是自私的。生命麵前的確人人平等,但黑豆、李大虎、李大豹卻是她朝夕相處的親人,更為在乎的朋友。危難麵前,她也隻能選擇先保護好更為親近的人。

    道理是這樣每個人都能明白,但李妍年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她嘴上不說,將那點聖母心帶來的苦悶深深藏在自己心中。黑豆不明白,終於放假回家過年的毛豆也沒看出來,倒是趙旭,漸漸看出點兒端倪。

    隻是他一時也想不好該怎麽開導勸慰,也隻能拾掇著李妍年每天都折騰些新花樣弄些好吃的,人一忙起來,或許就沒空想別的了。

    盡管如此,村裏的閑話還是不斷飄來,今天說村頭誰誰誰家最不受大人待見的小兒子年後就要去當兵了,明天說村尾誰誰誰家妯娌兩人扯頭發拉衣服地打了一架,誰也不肯白送了自己男人去前頭送死。

    籠在李家村上空的氣壓越來越低,除了已經交了錢知道自己家無事的人家,誰也笑不出來。

    李妍年也是。

    看著她精神越發消沉,趙旭心裏發急,征兵打戰,那是朝廷的決斷,他們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將別人的性命一起擔在肩膀上。難道就因為他們遵守規矩,沒違反,也沒亂紀,足額交上了征兵稅,當別家沒有交錢要出丁遠赴戰場而自家不用,便是有罪?

    要真有罪,那也是朝廷有罪,這個世道有罪!

    趙旭暗自琢磨,李妍年這個狀態下去不對,心想著要不要跟黑豆商量一下,好好跟她說一說這裏頭的心結。這天正是臘月二十八,年節裏該是全家團聚吃團圓飯的日子。灶膛裏火苗滋滋舔著新柴,鑄鐵鍋中還蒸著黃花魚,蒸汽噗嗤噗嗤地頂著鍋蓋,空氣中滿是蒸魚的香味。

    李妍年正好到院子裏喂雞去了,這批農家雞已經快到出欄的日子,可惜她最近這段時間心思有些亂,一時還沒顧到這一點上,都還在暖棚裏養著。

    黑豆正帶著毛豆坐火塘前烤火呢,趙旭張嘴要喊,門外忽地傳來了叫門聲。

    “這個時候還有人來?”黑豆抬頭,正好撞上趙旭的視線。

    趙旭一口氣又憋回肚裏,沒好氣地說道:“八成沒好事,你去開吧,要是老宅那邊來叫你們過去一起守歲,可千萬別答應,不然等著你妹子捶死你。”

    毛豆在一旁聽得捂嘴直樂,黑豆涼涼地看了趙旭一眼,還是有些不耐煩的起身應門去了。

    趙旭料得沒錯,找上門來的還真是李家老屋的人。

    李青山整個人氣衝衝的,把門板拍得震天響。黑豆這麽一開門,他一下子手掌拍了個空,對上黑豆明顯壓著脾氣的眼神,再看黑豆這大半年竄高了不止一個頭,更是壯實了一圈的身架子,李青山的目光便下意識地躲閃了下,但很快,他又記起自己長輩的身份,眼神複又凶狠起來。

    他身上穿得薄,掛著的破襖子還是三年前翻新蓄的棉花,這冰天雪地的,才從自家走到李家門口這麽點路,人已經被凍得咯咯抖,麵色發紫。

    黑豆看他這副模樣,心裏那點脾氣便下了,和他計較些什麽呢?還是趙旭說的對,倉廩足而知廉恥。人在肚子都填不飽,衣服都穿不暖的情況下,臉皮又怎麽薄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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