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靈抱著碗吃著最後一塊肉,油乎乎的小臉看的賀俞年很是糟心,不得不在邊上候著,隨時準備餐巾紙給大佬擦嘴。月亮已經升到樹梢的時候,竹靈才打了一個飽嗝,稍稍願意罷嘴。

賀俞年嫌棄地扯開竹靈欲圖扯上自己袖子的小爪子,“好了,吃完了吧,該走了,已經將近十二點了。”飽了的竹靈有些昏昏欲睡,三步兩步跳上賀俞年的肩頭,“小年,我好困啊,我先歇一會兒,到了你再喊我。”

賀俞年:“……”

這就是嘲風說的讓你來保護我??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找了一個派你來吃窮我的借口。

寧城的燈火熄滅的很早,白日裏還有人煙味兒,到現在隻添了幾分鬼氣。雖然是夜間了,但氣溫還是有些低,畢竟是山城,這個時候甚至有些起霧了。

霧蒙蒙的街道空無一人,隻有遠處有一兩戶人家燈火還閃爍著,賀俞年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一邊留意著幾乎明滅著燈火的人家,黑暗裏呆的久了,總是向往著那星星點點的光明,即使並不可怕,但總還是人之常情的。

肩上竹靈細弱的鼾聲倒是讓賀俞年心裏沒那麽緊張了。

離南歸橋越近,霧氣越濃重,異常的氛圍甚至將竹靈驚醒了,警惕地盯著四周,卻也沒忘了護著賀俞年。

風裏夾雜著幾縷梅香直鑽賀俞年的鼻間,他的腦子頓時就有些混沌了,迷迷糊糊地看著橋上婀娜的女子在霧裏徘徊。

榮氏還是帶著翠魚出來了,身邊帶了兩個隨從,就直直地去了南歸橋。

翠魚提著燈籠在前麵,榮氏跟在後麵,她裹了一件素淨的大氅,而天上還在飄雪,隨從撐了傘卻還是有些細碎的雪和著風落在了她的發間、衣領處,漸漸融化。快到南歸橋的時候,榮氏的鼻間全是梅香,此時她才驚覺原來這裏竟盛開了這樣聲勢浩大的梅花。

“夫人!夫人!”後麵趕來的仆役聲音急促,隱約帶著些哭腔。榮氏一聽,當時心裏就急了,忙問道:“你莫要急,快同我說發生了何事,可是夫君回來了?”仆役一聽,差點跪下,看著眼前神色焦急的女人,不用大聲慟哭:“大人他,他怕是回不來了。”

榮氏喉頭吞咽的一下,緩緩道:“回不來就回不來,今夜雪大霧重,想必是行軍路上耽擱了,興許要雪化了才回來。”她唇色被凍得有些發紫,睫毛上融化了的雪花停留在上麵,欲墜不墜的,看起來仿佛是要哭了一般。

仆役心中不忍,也知道她不過是強裝堅強,卻又不想瞞她,便開口道:“不是啊,夫人,本來今夜大軍就可到寧城了,奈何有反賊知曉寧城駐軍不多,便,便在半路突襲了,大人他,他……”“他怎麽了,你倒是說啊!”翠魚催道。“大人是先遣軍,所帶人馬不多且毫無準備,而反賊準備充分又是突襲,大人不敵,被刺殺身亡了啊。”

榮氏長吸一口氣,眼淚終是沒忍住掙脫眼眶,手裏的帕子死死的捂著唇,喉頭一陣哽咽慟哭出聲,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急急地就要往回走,“屍體呢,屍體呢,我要見他,我要見他。”眼看一腳就要被積雪絆倒,幸好翠魚扶住了她。

仆役道:“大人他身首異處啊,如今探子隻帶回來了一塊繡著梅紋的領子,還有……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