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概是剛下了一場大雪,霧氣又很重,軍中剛來了消息,說是大軍告捷要班師回朝了,剛好會在寧城駐軍停留三日。

消息剛放出來的時候,榮氏就命人下去打點好了,新裁製的衣物,平日裏丈夫最愛的吃食,還有荷包,最重要就是去寺裏求得那道平安符,她熬了一夜,將符縫進了裏衣。

夫君不管這些東西,她卻是仔細著的,衣領上要繡著梅紋,家中每年臘梅開的時候,夫君總是會折上幾支放在屋裏,有時會拉著她,非要將那朵半開的梅簪進她的發間。

今年過年榮越怕是不回來了,大軍述職之後,榮越就要被調去西北了,苦寒之地,天南海北的,也不知二人如何才能相見,想到這,榮氏禁不住掉下淚了,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丫鬟翠魚一臉欣喜的跑進裏屋,“夫人,夫人,我聽說大軍已經到了溪城了,估計今晚就能到咱寧城了。”榮氏喜上眉梢,捏緊了帕子,口裏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又道:“快,底下人都仔細準備著,打起精神氣來,興許今日晚上就能到了。”

一直等到晚間,報信的人還是沒來,榮氏將手裏的巾子絞得都快爛了,“怎麽還不來呢,按腳程也早就到了啊。”翠魚有些不忍,大人和夫人成親不過半個月就從軍了,夏天成的親,如今都快過年了才回來一趟,夫人對大人又是用情極深,聽說還是青梅竹馬,如今可不是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翠魚說:“夫人,咱們先坐下等吧,興許現在大軍已經快到南歸橋了,過了南歸,不過幾裏地就到咱榮府了。”

榮氏說:“翠魚,大軍會經過南歸嗎?”“當然的啊,咱們平時出城進城,不都得經過那邊嗎?”翠魚有些疑惑,不明白榮氏為何突然這樣問起。

榮氏平複了一下心情道:“翠魚,咱們去南歸橋上等吧。”翠魚當下便想勸住她:“夫人,天色已晚,外麵天寒地凍的,雪還沒化呢,而且我聽聞夜間有盜賊出沒,咱們還是家裏等吧。”“可我總是焦急啊,右眼皮從入夜就一直跳個不停,報信的到現在還沒來,我這心裏害怕呀。”榮氏聲線都有些顫抖,清秀白皙的臉上焦急之色令人看了憐惜。

“嘰嘰,小年,小年,你快醒醒啊,嘰嘰。”竹靈揮著小翅膀拍在賀俞年的臉上,沒兩下,賀俞年的臉就被它拍紅了

賀俞年回過神了,伸手捏住了上下飛撲的竹靈,“嘶-你給我下來,我剛剛怎麽了。”說著摸著自己的臉頰,竹靈雖然嬌小,但一定用了十成的力氣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總覺得好像有點腫了。竹靈道:“你知道自己的體質有些特殊吧,介於靈界和人界之間,靈界的東西對你身上的氣息比較熟悉,所以,你很容易就被拖進它們的世界裏。”

“那剛剛那個?是什麽?”賀俞年本以為橋上的是魂,因為他並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惡意,但奇怪的是,按常理來說,魂是沒有靈力的,更沒有將人帶入異空間的能力,即便是能做到,對自身也是有影響的,但這個榮氏,不僅能做到,而且如果不是竹靈將自己喚醒,恐怕自己真的會陷進去,一直到榮氏的記憶結束。

竹靈皺起了眉頭,青碧色的眉毛皺成一團,顯得有些滑稽可愛,“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是魂不是鬼。”眼睛無辜的下垂著,賀俞年看了心疼,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肩上,道:“算了,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既然找上了我們,接下來一定還有後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