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說:我最好的雕塑作品,就是我自己,我死了就找人把我做成琥珀,永遠不朽。

    劉明說:能不能把我也製作成琥珀,我也想不朽。

    馬克說:不行。

    劉明和馬克一見如故,成了朋友。他們都有點神經質,都強烈的想要表達自己的思想,兩個人滔滔不絕,以為對方在傾聽,其實隻是自言自語。從傍晚到深夜,他們在拉麵館不停的說話。拉麵館有個女工,叫阿茹,和馬克以前同在樹脂工藝品廠打工,礙於情麵,並沒有趕他們。兩個人直到淩晨才醉醺醺的離開拉麵館,馬克說:等我有了錢,就開一個陶藝館。

    劉明說:我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早晚的事,我很可能拒絕領獎,有了錢,我還是寫詩。

    此後一段時間,劉明和馬克又在街頭相遇過幾次,劉明每次都要馬克答應把他做成琥珀。馬克拒絕,他表示自己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答應了就會做到,不可能等劉明老死之後再將其做成琥珀,因為那是很多年之後的事。

    劉明越來越窮困潦倒,那段時間,他搬了幾次家,每次都因沒錢交房租被房東趕走。

    人們在街頭見到劉明都感到很驚訝,這是一個餓死詩人的時代,很多人都說不出五個以上現在還活著的詩人。劉明的詩有的晦澀難懂,有的幼稚可笑,有的汙言穢語……但是那些描寫春天,愛與光明的詩句是那麽美,那麽的打動人心。

    他過的像鬼火一樣卻企圖照亮全人類。

    一位中文係大學生看到他衣服上刷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上前與他合影,但拒絕買書。

    一位精神科醫師駐足觀看了劉明的詩,詢問了他一些事情,留下一句評語:緊急救治,刻不容緩。

    那一年,瑞典文學院沒有宣布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在出租屋裏,抱著自己的詩集難過的哭了起來。從此,王府井書店多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他不偷書,隻是趁人不注意在書裏貼上一張不幹膠沾紙,在海明威和誇西莫多的作品之間,以及艾略特和索爾仁尼琴之間,都有他貼上去的一首小詩。

    書店工作人員把他請了出去,理由是“亂丟垃圾”。

    垃圾——別人這麽稱呼他的作品。

    劉明是那麽迫切的需要讀者的傾聽,所以他在夜裏持刀劫持了一個女孩,把女孩威逼到牆角,念完一首詩後,他表示抱歉,說自己實在找不到一個讀者。為此,他付出了拘留幾天罰款五百元的代價。

    劉明身無分文,一連幾天都沒有找到工作,他總是做一段時間的油漆工,或者保潔員,賺到一些錢後再去街頭簽名售書。

    那天晚上,劉明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路邊的一家拉麵館,劉明和馬克曾經在這個麵館裏吃過飯。他在角落裏坐下,點了一碗麵,又要了兩瓶啤酒。牆上貼著圖文並茂的菜單,最貴的是手抓羊肉和大盤雞,他兜裏沒有一分錢,卻對店夥計說:

    我要一個手抓羊肉,還有大盤雞,你們這裏最貴的菜,還有啥?

    店夥計介紹說:酸辣牛排,烤魚。

    劉明說:這個也要。

    店夥計滿腹狐疑,心想:你能吃的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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