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斬說:梁叔,我哪敢和您動手啊。

    畫龍說:我認識一個老頭,每天晚上義務巡邏,二十年來,風雨無阻,他一個人逮住的偷自行車的小偷就有幾十個,公安局領導逢年過節都去看望他。

    蘇眉說:還有可能是受害人的後代尋仇。

    人的仇恨能夠延續很多年。小到犯罪,大到戰爭。

    殺人犯孫偉幼時偷瓜被抓,長大後,殺死數名當年毆打過他的人;大學生鄒某因打架被校方開除,十年後,報複行凶,持水果刀捅死校方領導;一對婚外戀人分手多年後,女方始終耿耿於懷,不惜買凶殺人。

    特案組決定從外圍展開調查。

    雨門市百貨大樓已經停止營業,門前的空地上每天都聚集著一些老年人,他們坐在馬紮上曬太陽,其中一個老年人拿著本《三國演義》,昂揚頓挫的念道:“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蘇眉走過去說:我們是公安局的,想打聽下,你們聽說過“叢中笑”戰鬥隊嗎?

    一個老人憨厚的臉上露出笑容,反問道:黑社會?

    蘇眉說:這個不是黑社會組織。

    包斬說:是紅衛兵。

    畫龍說:你們,誰當過紅衛兵?

    蘇眉說:我們隻是想了解下情況,大家不要誤會。

    老人們都笑起來,沒人承認,他們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一個個搬起馬紮,陸續離開,最後隻剩下那個念書的老人。梁教授搖著輪椅走過去攀談,先是閑聊了幾句三國,然後鼓勵他談談十年浩劫時期的事。

    梁教授說:那時,我在國外,你和我們說說你的經曆吧,也讓年輕人了解一下。

    念書的老人回憶起往事,唏噓感慨,他說:1957年,我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農場勞動,我用泥砌牆,從57年到78年,我壘了二十一年牆,我壘的牆在哪裏呢,壘起來推倒,壘起來推倒,周而複始,循環無盡,他們就是讓我不停的幹活,想累死我。

    蘇眉問道:這麽變態啊,他們是誰呢?

    念書的老人指了指天上的太陽,說道:其實,不能說是他們,應該說是他。

    念書的老人說:你們年輕人想象不到那時有多麽變態。隻因為你踩了一張報紙,就被人活活打死;隻因為你念詩時放了個屁,就犯下了滔天大罪;隻因為將一副畫掛在臥室,就是反革命,你爸和你媽要互相打耳光;你屁股大,就被汙蔑為地主出身挨批鬥;你罵天上的飛機,就會被判刑,罪名是“誣蔑國家高科技產品罪”——這就是文革。

    蘇眉說:這些都是真的嗎?魰心閣論曇!

    念書的老人說: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他們就是不想說。雨門市禮堂院裏有間小黑屋,放演出道具,那裏是紅衛兵當年批鬥打人的地方,牆上凝固的鮮血,有一寸多厚,夏天都長毛了。你們警察,見過長毛的血嗎?

    雨門市的建築大多保持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風貌,非常陳舊,幾十年前的平房舊屋仍然大量存在,特案組找到了念書老人說的這個禮堂。

    當年的禮堂已經成為一個廢棄的鋸木廠,那間老屋空蕩蕩的,似乎一直在等待著有人到來。地麵散落著一些潮濕的鋸末,牆上舊標語的痕跡模糊難辨,長毛的鮮血早已消失不見。

    特案組和當地警方擴大排查範圍,重點調查該城的老齡人口,凶手很可能是一個老年人,在文革時期受到張紅旗老人的迫害,曆史遺留下來的仇恨如同深埋的炸彈,雖然時隔幾十年,依然能夠爆發。掌紋對比工作同時展開,然而結果令人失望,經過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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