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茅老師之外,抖腿醫生也是此案的知情者。為了減輕自己盜屍的處罰,爭取戴罪立功,他向特案組舉報了王局長夫婦“殺童續命”的重大案件。

    王局長名叫王祈天,愛人叫楊可,夫婦二人官運亨通,在教育係統位高權重。

    夫婦二人參加完一場追悼會之後就病了,醫生說是中風,家人卻以為是中邪。老兩口嘴歪眼斜,流著涎水,麵部表情非常駭人。中風治愈後,又檢查出倆人患上了別的病,王祈天局長有冠心病,愛人楊可短時間內記憶力減退,醫生診斷說這是老年癡呆的輕度症狀。

    老年癡呆患者,通常還能活8—10年,然而新的研究顯示這種病的存活率正在不斷下降,目前,患上該病之後大約還能存活5年。根據疾病的發展和認知功能缺損的嚴重程度,可分為輕度、中度和重度。

    局長夫婦住進了療養院,楊可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為了增強記憶,這個老婦人每晚臨睡前都喃喃自語:我叫楊可,我丈夫叫王祈天,大兒子叫王冬青,二兒子叫王秋白,小女兒叫王春紅……

    一個人蒼老的過程就是忘記,把一切都慢慢地忘記。

    首先忘記小時候的家,胡同裏的那一株老榆樹,還有住在破房子裏的小夥伴。

    我們的破房子,我們的家,那時還沒有拆遷。

    那時,葡萄栽種在遠未建成的長廊兩旁,尚未做成拐杖的濕木頭堆在牆下,長出了木耳。

    童年的小夥伴,那些一起玩耍的無憂無慮的孩子,長大後都去了哪裏?為什麽再也沒有了那種親密無間,而是漸漸疏遠,平時為生活而忙碌,每年隻能相聚一次。

    接著要忘記的是上過的學校,門前的路,那條小路要經過一片樹林,一個池塘,還有一個沙堆,這是最普通的景色,然而對我們來說,卻永遠的保存在回憶之中。

    然後忘記的是初戀,懵懂的感情,那最初的驚鴻一瞥,就栽下了玫瑰的種子。

    一個少女站在清晨的風中等待幾個小時,一個少年站在黃昏的雨中守候到晚上。

    夜來香在天亮前凋謝,為什麽那些花兒現在再也看不見了呢?

    少年時代就這樣過去了,甚至沒有來得及和你去那公園的荷塘路上散步,沒有來及和你去看最後的一謝天地。一個人現在的位置就是從前到過的地方。

    長大以後,開始懷舊,聽老歌,然後談幾次戀愛,結婚,還要出幾次軌,精神出軌和肉體出軌有什麽區別嗎?一生中,我們要愛上很多人,再把這些人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忘記,隻剩下當時的一些碎片。想起一個人,能想到的也僅僅是一些細枝末葉。比方說,因為一個人會喜歡上一個城市,但是多年後,我們隻記得這個城市,卻忘記了當初在這城市裏的那個人。

    最後,忘記我們的家人,我們的父母和子女。坐在一個椅子上,蒼老,呆滯,誰也不認識了。生命就是這樣,一個又一個遺忘掉。

    最終,忘記自己。

    忘記吃飯和站立,終日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問護士:我是誰啊,我是誰啊,我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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