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璟奕瞧著瓔珞不由輕輕牽起了唇角,是他不夠了解閨閣女子,還是這個蘇府庶女太過特別,竟就這麽在陌生人的車中睡著了,這份心也真夠大的了。

    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招人,亦或是真的累極了?

    一如她不該出現在亂哄哄,魚龍混雜的人市上一般,她一個閨閣女子這個時辰卻出現在這裏,到底是因為什麽?

    她的嫡母似很難容下她,今日之事會和那位蘇宋氏有關嗎?是不是還和之前碰上的那兩個躺在路上的人有關?

    她原來不僅行事大膽,連訓斥人也那麽言談有趣,會的似乎也很多,閨閣女子會騎馬的可不多呢,嗯,連坑蒙拐騙也能信手而來。

    趕著回家見祖母最後一麵的姑娘會在馬車上悠然的睡著嗎?嗬,隻怕是知道自己的騙術實在騙不了人,左右上了車,索性連裝都省掉了,這份憊懶竟叫他覺得有些促狹的可愛。

    這個蘇府三姑娘當真滿身都是令人驚奇想要探究的地方。

    瓔珞折騰了大半夜,加之先前百日也提著一顆心,故此也著實是累了,她睡的迷迷糊糊,就聽咚的一聲響,似有一物滾落在了手邊。

    瓔珞猛然驚醒過來,驟然抬起頭來,終是將車中主人瞧了個清楚。

    他右手正掩在唇邊低低的咳嗽著,左手伸向桌邊似要去拿茶盞,想來是不小心碰到了桌角那對南將石,其中一隻南疆石掉落在了地上,正好就滾到了她的手邊。

    四眸相對,一個眸光清朗若月華高升,帶著點溫和的歉意,一個清眸劉盼若盈盈水色,帶著點初醒的迷茫慵懶。

    遲璟奕見過瓔珞兩次,一次是在蘇府宋氏夫人的壽宴上,他知道當時她定然未曾注意到自己,另一次是在不久前的人市上,當時她已站在惹眼處,而他還是置身人群外,她依舊未曾注意到他。

    今次再度相遇,四目相對,那少女明媚的眸子清澈如水,遲璟奕第一次在裏頭瞧到了自己的人影,不知為何竟生出股等待良久的感歎來,連呼吸都亂了一瞬。

    瓔珞顯然也沒想到,隨便搭個便車還有大美男可以看,愣了下方撿起手邊的南疆石遞了過去,因馬車上兩不相幹的氣氛已被打破,沉默總覺有些尷尬,便笑著道:“公子這對南疆石矮樁肚圓,個大色好,品相俱佳,配對完美,真是世所難得。”

    遲璟奕瞧著遞到眼前的南疆石,溫潤一笑,攤掌向上,瓔珞便將南疆石放在了他的掌心,他隨手拿過桌角的一隻,在掌心把玩了兩圈,一對南疆石發出清脆悅耳的碰擊聲,如同珠玉相擊,道:“不過是閑時把玩的玩物,不在珍貴,隻在喜愛,姑娘謬讚了。”

    這一言一語倒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瓔珞笑了下道:“多謝公子今日仗義相助。”她壓根就沒想著能再見眼前人,自也沒說什麽報答的空話。

    言罷,見遲璟奕但笑不語,在他清透的目光下,瓔珞頓覺自己的謝言怎麽聽怎麽的虛情假意,不由訕訕的摸了下鼻子低了頭。

    這一低頭就瞧見自己一身的塵土泥濘蹭了人家幹淨整潔的絲綢軟墊上斑斑駁駁的,低頭間甚至她還聞到了自衣衫上傳來的淡淡腥臭味,餘光瞄著整個車廂低調的奢華整潔,還有依在軟榻上男子潔白無塵的白衣白衫,翩翩貴公子的優雅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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