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隆——隆——”

一道閃電撕裂天空,在濃重的灰色間綻開刺目的白色,雷聲接踵而至,在耳邊暈開一圈一圈的耳鳴。

雨開始下了。

起初是一滴兩滴,豆子大小的,圓滾滾的,橢圓的,不規則形狀的,在半空做著鬼臉,卻都在被催逼著急速下降之後,摔得迸裂。

嘩——

群眾急於在舞台謝幕的前一刻迸發歡呼尖叫,雨點又何至於此,來不及等待,唰的一下全往地麵上跑,極目就成為一片烏泱泱的不討喜的色彩。

夏燃被猛地驚醒,不是因為鋒利的閃電,不是粗獷的雷聲,也不是劈裏啪啦不停撞擊著窗玻璃的噪音。麵包車窗戶緊閉,玻璃是暗黑色的,看不清外麵是怎麽樣的一副場景。

車子駛過一道平整馬路上突然橫穿的減速帶,由於行駛過快,車身劇烈晃動,本來熟睡中的夏燃輕飄飄的身體往門的方向倒過去,頭咚的一響紮紮實實地撞在玻璃上。

她怔了怔,然後整張小臉皺起來,張開嘴巴就要哭出來,偏過頭想要尋求關注,看見身側的女人一直在擦著眼角,於是萬分委屈地吞下一口口水,用手掌心捂住被撞得熱熱的頭頂,屁股蹭著椅子,一點一點地靠近夏薇薇。

“薇薇。”

剛學會說話的夏燃隻會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她不叫媽媽,夏薇薇也就隨她去。

夏薇薇深深吸了口氣,一雙淚目望著剛滿兩歲的女兒,頓時胸腔裏像被人緊緊地捏住,想要大口呼吸,卻發現難受的厲害。

她把夏燃抱進懷裏,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哽咽:“燃燃,以後就剩下我和你了呢。”

夏燃的臉上一下子就落滿了夏薇薇的眼淚,她舔了舔唇,少量液體觸碰到舌尖,很苦。

她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又要伸手去夠夏薇薇的臉,結果隻是停在她的脖子上,那塊微微凸起的皮膚。

“不要——”夏燃的嘴巴張開又合上,最終啊了幾聲之後,就睡了。

夏季罕見的暴雨,在她們母女兩人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刻,來臨了。

夏燃的酒鬼老爸,愛好賭博,嗜酒成性,贏了就吃喝嫖賭,輸了回到家就拿夏薇薇和夏燃撒氣。家裏收入微薄,全被他拿去堵,結果敗得隻剩下住的這座祖上留下來的舊房子。

夏薇薇歎了口氣,行李不多,和她們一樣,被淋成了落湯雞,可是雨仍然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脖子上傳來一陣一陣刺痛,當時那個男人摔了酒瓶子,玻璃碎片四濺,她為了護全孩子被劃傷,現在還不清楚皮肉之間會不會有微小卻鋒利的東西,硌地生疼。

“需要幫忙嗎?”不知何時,一個穿著西裝襯衫的男人打著把黑傘來到她們身旁,說話的聲音很溫柔。

天色很陰沉,傘舉過她和夏燃的頭頂,他的一半身體暴露在傘外,很快衣服浸了水貼住他的肌膚,幾條堅韌的線條凸顯出來。

“好啊。”在這種時候裝矜持就有點小家子氣了,夏薇薇這麽想著,把手上的行李遞給了他,自己蹲下身抱起了夏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