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讓拿出生死搏鬥的本領,一個箭步躥過街,進入死胡同,然後,用刀尖撬開了小鐵盒的鎖。不大一會兒,他回到了珂賽特身邊。他有了一根繩子。逃命的人到了生死關頭,總是眼明手快的。

    我們已經說過,那天晚上由於有月光便沒有點路燈。讓洛死胡同裏的燈當然也沒有點。這樣,即使有人走過,也不致發現燈的變化。

    此時此刻,珂賽特對冉阿讓的那種神色,對他的那些怪舉動,感到不安起來。要是另外一個孩子早已大喊大叫了。而她呢,隻輕輕扯著冉阿讓的大衣角。他們一直在注意那些警察,越來越清楚地聽著那巡邏隊向他們走來的聲音。

    她用極低的聲音問冉阿讓:“爸,誰來了?我怕。”

    “不要出聲!”那傷心人回答說,“是德納第夫人。”

    珂賽特嚇了一跳。

    他又說道:

    “不要說話,不要動。不要叫,不要哭,要不,德納第夫人會找到你把你抓回去的。”

    說著,冉阿讓不慌不忙,有條不紊,以簡捷、穩健、準確的動作——巡邏隊和沙威隨時都可以突然出現,不容許他出現任何差錯——解開自己的領帶,繞過孩子的腋下,係在她身上,不讓她覺得太緊。隨後,他把領帶結在繩子的一端,打了一個海員們所謂的“燕子結”,咬住繩子的另一頭,脫下鞋襪,並將鞋襪丟過牆頭,跳上土堆,開始從兩端相會的牆角上往高處升,動作穩健踏實,腳跟和彎肘都有一定的章法。這樣,不到半分鍾,他已經在牆頭之上了。

    珂賽特一聲不響,呆呆地望著他。冉阿讓的叮囑和德納第這名字早將她嚇麻木了。

    她忽然聽到了冉阿讓的輕輕喊聲:

    “背靠著牆。”

    她把背貼在牆上。

    “不要出聲,不要害怕。”冉阿讓又說。

    她覺得身子離開了地麵升起來。

    到了牆頭之後,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冉阿讓將她背起來,用左手握住她的兩隻小手,平伏在牆頭上,一直爬到那斜壁上麵。他沒有猜錯,這裏有一棟小屋,屋脊和那斜牆相連,屋頂角度平緩,屋簷離地麵頗近,那棵菩提樹就在它的一邊。

    這些因素對他很有利。因為牆裏的一麵比臨街的一麵要高許多。冉阿讓朝下望去,隻見地麵離他還很深。

    他剛剛觸摸到屋頂的斜麵,手還沒來得及從牆脊上抽走,便有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沙威領著巡邏隊趕到了。

    “搜查這死胡同!直壁街和比克布斯小街已經有人把守了。我保準他在這死胡同裏。”沙威吼著。

    士兵們一齊衝向讓洛死胡同。

    冉阿讓扶著珂賽特,順著屋頂滑了下去,滑到那棵菩提樹時,他跳在了地麵上。也許是因為恐怖,也許是因為膽大,珂賽特一聲都沒有吭。她隻是手受了點輕傷——擦傷了一點皮。

    六謎

    冉阿讓發現自己落進了一個園子。那園子相當大,形狀奇特,仿佛是一個供人在冬天的夜晚觀望的荒園。園子呈長方形,中間有一條小路,路旁有成排的大白樺樹;角落裏滿是很高的樹叢;園子中央,有一棵極高的樹孤零零地立在那片寬敞的空地上;此外還有幾株果樹,散亂的枝條蜷曲著,像是一大叢荊棘;還有幾方菜地;有一片瓜田,月光把玻璃瓜罩映得閃閃發亮;另外還有一個蓄水坑;幾條石凳分布於各處,凳上仿佛留有黑苔痕;若幹縱橫的小道,兩旁栽有顏色暗淡的、挺拔的小樹;道上,雜草和苔蘚混雜在一起。

    冉阿讓身處一棟破屋旁邊,他正是從那破屋頂上滑下來的。屋旁有一堆木柴,木柴後麵靠牆的地方有一個石刻人像,頭部已經損壞,在黑暗中,那臉部更不成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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