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望了望斜坡上的房子。半小時前,她曾想除了錢財外,自己巳經失去了世上的一切,失去了生活中值得留戀的一切:埃倫、傑拉爾德、美藍、黑媽媽、玫蘭妮和阿希禮。正是由於失去了這一切,才讓她認識到,她是愛瑞特的一她愛他,因為他堅強而無所顧忌,熾烈而講求實際,就像她自己一樣。

    “我要告訴他一切,”她想,“他會理解的。他從來都是理解的。我要告訴他我一直是多麽傻,我要告訴他我是多麽的愛他,我一定要補償他。”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變得堅強了,快樂了。她不再害怕那些黑暗或迷霧了。她的心在快樂地歌唱,因為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害怕了。將來不管遇上多大的濃霧把她團團圍住,她都知道可以到哪裏去尋求庇護了。她邁著輕快的步伐沿著斜坡向家中走去。她恨不得能馬上回家去,她覺得這條街太長了,太長了。她把衣裙撩到齊膝處,輕快地跑了起來。但這一次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急於跑回家撲進瑞特的懷抱。

    前門是半開著的,斯佳麗氣喘籲籲地小跑著進了門廳,在枝形吊燈五彩繽紛的燈光下站了一會兒。房子裏盡管燈火輝煌,但卻非常寂靜。這種寂靜並不是人睡的那種寧靜,而是帶著幾分不祥之兆的疲倦而又無法人睡的死寂。她一眼便看出瑞特不在客廳,也沒在藏書室,她的心當即便一沉。要是他出去了呢一要是他到貝爾那兒去了,或者是到他過去許多晚上不回來吃晚飯時去的什麽地方去了呢?這可是她沒料到的。

    她正要到樓上去找他,突然發現餐室的門是關著的。看到那扇關著的門,她的心便羞愧地抽搐了一下,因為她想起了今年夏天的好多個夜晚,瑞特都是一個人坐在裏麵喝酒,一直喝到爛醉如泥,才由波克催著去睡覺。這都是她的錯,她決心徹底改正。從現在起,一切都會改變的一但是,求求你上帝,今晚可不能讓他喝得爛醉。如果他今晚喝得爛醉,就不會相信我的話,就會嘲笑我,那我的心就會碎了。

    她輕輕地把餐室的門推開一條縫,向裏張望,隻見他坐在餐桌旁,頹然倒在椅子裏,麵前放著滿滿一瓶酒,瓶塞還沒打開,酒杯也沒用過。感謝上帝,他是清醒的!她拉開門,恨不得馬上奔向他。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看她時,目光中卻有某種東西讓她一下子愣在了門邊,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呆呆地望著她,那對黑眼睛眼皮巳疲倦得耷拉了下來,裏麵沒有一點光彩。雖然她頭發亂蓬蓬地披在肩上,胸口一起一伏地喘著氣,衣裙上也濺滿了汙泥,可他既沒露出驚訝的表情,問她出了什麽事,也沒齜牙咧嘴地嘲笑她。他深深地陷在那把椅子裏,衣服皺巴巴地裹在他那正在變粗的腰身上,每根線條都表明他原來那身健美的肌肉巳經開始鬆弛,那張結實的臉龐正在變得粗糙不堪。經常酗酒巳經敗壞了他原來優美整潔的外形,他現在巳不再是新鑄金幣上那位年輕英俊的異教徒王子,而變成了因長期使用而降低了成色的銅幣上那位頹唐疲憊的愷撒大帝。見她一隻手捂著胸口在那兒站著,他抬起頭來,目光非常平靜,甚至非常和藹,這反而嚇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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