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巳把酒杯湊到了唇邊,這時一下子停住了。他知道黑媽媽向來不喜歡這位繼父。她一直稱他為“巴特勒船長”,而且在他麵前,總是冷冰冰地擺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架勢。而現在,她滿麵春風,忸忸怩怩的,還稱他“瑞特先生”!今天一切都亂套了!

    “我覺得,你更喜歡來點朗姆酒吧,”瑞特說著,伸手從酒櫃裏拿出一隻胖墩墩的酒瓶來,“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不,黑媽媽?”

    “那還用說,”黑媽媽應和著。她一麵端起酒杯一麵哂嘴。

    “你可曾見過更漂亮的女孩子?”

    “哦,當然見過囉,斯佳麗小姐剛生下來時,差不多也是這麽漂亮。”

    “再來一杯,黑媽媽。我說黑媽媽,”他聲調嚴厲,可眼睛卻忽閃忽閃地,“我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什麽呀?”

    “老天呀,瑞特先生,沒什麽,是我那件紅綢襯裙呀!”黑媽媽格格傻笑著,還不住扭動身子,最後連整個巨大的身體都晃動起來了。

    “就隻是那件襯裙!我不信。你身上的響聲好像是一堆幹樹葉在那兒沙沙響個不停呢。讓我瞧瞧。把衣裙撩起來。”

    “瑞特先生,你真壞!哦,天哪!”

    黑媽媽微微叫了一聲,忙不迭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稍稍將衣裙撩起幾英寸,露出了那件紅色絲綢襯裙的褶邊。

    “這襯裙你擱了這麽久才穿啊,”瑞特咕噥著說,但他那雙黑眼睛卻掩飾不住笑意,忽忽地閃動著。

    “是呀,是擱得太久了。”

    接下來的一句話,韋德可聽不懂了。

    “不再是套著馬嚼子的騾子了?”

    “瑞特先生,斯佳麗小姐真壞,竟把這個也告訴你了。你不會因這句話而記恨黑老媽子吧。”

    “不會的,我隻是隨口問問罷了。再來一杯,黑媽媽。把一瓶都喝了。幹呀,韋德!為我們幹杯。”

    “為小妹妹,幹杯。”韋德大聲說,隨後把酒大口地咕嘟咕嘟往下灌。由於喝得太快,嗆住了,於是又是咳嗽,又是打呃,另兩人看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趕忙替他又抹胸又捶背的。

    從女兒出世的那一刻起,瑞特的舉止言行讓人看了真有點迷惑不解。人們對他的看法巳成定論,不僅全城人,而且連斯佳麗也決不會輕易改變的,可現在卻開始動搖了。世上做父親的多的是,可誰會想到他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炫耀父親的身份,並且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再說,頭胎生的又不是個兒子,隻是個女孩子而巳,這情況本身就夠寒磣的了。

    做父親的新鮮感,對他而言似乎有增無減。這不免使某些婦人心中產生了幾分妒意,因為她們的丈夫早在小孩受洗之前,就不把這當回事了。而他走在路上則逢人就攔著,不厭其煩地向他們大談自己的女兒有了哪些神奇的進步。換了其他人,一上來至少先說上句雖屬虛假但卻符合禮貌的客套話:野我知道大家都以為自己的孩子很聰明,但一”。然而他卻連這句也不說。他認為自己的女兒就是了不起,豈能同別人家那些不起眼的小娃娃相提並論。他也不怕讓人知道自己這種想法。一位新來的保姆給嬰兒喂了一點點肥肉,結果引起了腹痛,瑞特對這件小事的處置被傳為笑談,更讓一些有經驗的父母笑痛了肚子。他先把米德大夫和另外兩位大夫召來會診,隨後又要用馬鞭抽保姆,人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攔住他。保姆被解雇了,接著走馬燈似的一連換了幾個保姆,其中待得最長的也隻有一星期。瑞特太苛刻,沒哪個保姆符合他立下的那套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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