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倫正日夜操勞,要把塔拉莊園的產量翻上一番以支援南部邦聯,看見大女兒從查爾斯頓回來,又瘦又白,說話刻薄,不由大驚失色。她自己也有過傷心的體會,所以她雖天天晚上躺在鼾聲大作的傑拉爾德身邊,心裏卻老想著用什麽法子來減輕斯佳麗的痛苦。查爾斯的姑媽佩蒂帕特小姐多次寫信給她,催她讓斯佳麗到亞特蘭大去住段日子,埃倫這才頭一次認真考慮這件事。

    佩蒂帕特小姐在信裏寫道,一幢大房子裏隻住著她和玫蘭妮兩個人,“現在親愛的查爾斯死了,家裏也就沒有男人保護了。當然,我還有哥哥亨利,可他不跟我們住在一起。不過或許斯佳麗對你說起過亨利。在此我也不便多寫。如果斯佳麗來陪我們,那我和蘭妮就會感到輕鬆得多,安全得多了。三個寂寞的女人總比兩個強。如果親愛的斯佳麗能像蘭妮這樣,到這裏的醫院去護理我們的勇士,也許可以減輕幾分憂愁一啊,當然,我和蘭妮都希望能早日見到小乖寶寶……”

    於是斯佳麗又在行李箱裏裝滿喪服,帶著韋德·漢普頓和保姆普莉西,出門到亞特蘭大去了。她腦子裏裝滿了母親和黑媽媽對她的教誨,口袋裏裝著父親給她的一百塊南部邦聯的鈔票。其實她並不特別想到亞特蘭大去。她覺得佩蒂帕特姑媽是最愚蠢的老太太,再說一想到要和阿希禮的妻子住在一起,她就厭惡。然而在縣裏住會觸景生情,無法忍受,換一下環境總好吧。

    1862年5月的一天清晨,斯佳麗乘上了北去的火車。在車上她想,雖說她不太喜歡佩蒂帕特小姐和玫蘭妮,但是亞特蘭大總不見得像查爾斯頓和薩凡納那樣討厭吧,上次她去亞特蘭大還是開戰前一年的冬天,她倒真想看看這陣子那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她對亞特蘭大向來比對其它任何城市都更感興趣,因為小時候父親告訴過她,亞特蘭大正巧與她同年。等她長大了幾歲,才明白這話多少有點兒誇張,原來父親生就這脾氣。隻要稍加誇張可以把事情說得活些,他總愛這樣。不過亞特蘭大才比她大九歲,跟她聽說過的其它城市相比,還是年輕得出奇。查爾斯頓和薩凡納自有那份上了年歲的尊嚴。這兩個城市一個完全進人第二個世紀了,另一個也開始進人第三個世紀了。在她稚嫩的眼裏,這兩個城市似乎像年邁的奶奶一樣在太陽下悠然搖扇。而亞特蘭大跟她屬同一時代,像毛毛躁躁的年輕人那樣粗野,像她本人一樣輕率、任性。

    傑拉爾德告訴她他那樣說的依據是她和亞特蘭大都是在同一年命名的。在斯佳麗出生前的九年中,這城市先後叫過塔米努斯和馬薩斯維爾,一直到斯佳麗出生那年才改名叫亞特蘭大的。

    當初傑拉爾德剛搬到佐治亞北部來時,亞特蘭大還沒出現呢,這個地方連個農村的影子都沒有,還隻是一片茫茫荒野。可是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836年,州裏批準修建一條通往西北的鐵路。該鐵路經過柴羅基部族新近割讓的一塊土地。這條計劃修建的鐵路終點在田納西州和西部是確定無疑的,不過起點設在佐治亞哪兒還沒定下來。直到一年後,有個工程師在紅土裏打下一根標粧,標定了鐵路線的南端起點,這才開始有了起初名叫塔米努斯的亞特蘭大。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