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黑媽媽幫她卸了妝就離開了,查爾斯不好意思地從梳妝室裏鑽出來,不知自己第二晚是不是還要在馬鬃椅上過夜,她不由哇地一聲哭了。一直哭到查爾斯爬上床,在她身邊躺下,不斷地安慰她。她一言不發,隻是哭,哭到眼淚幹了,最後就躺在他肩頭悄悄抽泣。

    要是沒有戰爭,新婚夫婦會花一星期的時間在縣裏四處應酬,大家還要趁這兩對新婚夫婦去薩拉托加或白硫磺泉作新婚旅遊之前舉行舞會和燒烤野宴招待他們。要是沒有戰爭,斯佳麗就可以穿上三朝服、四朝服、五朝服分別出席方丹家、卡爾弗特家和塔爾頓家的宴會。可是如今是一沒宴會,二沒新婚旅行。婚後一星期查爾斯就出發去投奔韋德·漢普頓上校,兩個星期後,阿希禮和騎兵連也出發了,全縣人都黯然神傷。

    在這兩個星期的時間裏,斯佳麗根本沒單獨見過阿希禮,也根本沒有跟他私下說一句話的機會。他去趕火車時,順便到塔拉莊園來了一次。甚至在那個讓人傷心的離別時刻,她都沒機會跟他私下談談。玫蘭妮戴著帽子,披著披肩,悠閑地擺出一副新少奶奶的架勢,挎著他的胳臂。塔拉莊園所有的人,不論白人黑人,都出來給上前線的阿希禮送行。

    玫蘭妮說院“你應該吻吻斯佳麗,阿希禮。她現在是我的嫂子了。”於是阿希禮彎下腰,毫無表情地用冰涼的嘴唇在她臉頰上挨了一下。斯佳麗簡直絲毫沒從那個吻中得到樂趣。剛才玫蘭妮慫恿他吻她,反而讓她生悶氣。臨別時玫蘭妮又跟她擁抱,差點把她悶死。

    “到亞特蘭大去看看我和佩蒂帕特姑媽好嗎?哦,寶貝兒,我們非常歡迎你!我們得跟查爾斯的妻子熟悉熟悉。”

    五個星期過去了,這期間,查爾斯從南卡羅來納州寄來了一封封羞澀、癡心、如醉似狂的情書,訴說他的愛情以及戰爭結束後對未來的計劃曰訴說他為了她要爭當一名英雄,以及他對司令官韋德·漢普頓的崇敬。到了第七個星期,漢普頓上校親自發來了一份電報,接著又來了一封信,一封親切、莊嚴的慰問信。查爾斯死了。上校本來早就要打電報來的,可查爾斯以為自己得的是小毛小病,不願驚動家屬。倒黴的小夥子上了當,不僅讓自以為贏得的愛情就此落了空,而且連在戰場上立功爭光的崇高理想也落了空。他隻是到了南卡羅來納州的兵營,連北方佬的影子都沒見到過,就得了麻疹,並患了肺炎,不光彩地一下子送了命。

    到了預產期,查爾斯的遺腹子出世了,因為當時正時興以孩子父親上級指揮官的名字為男孩子取名,所以這孩子就取名為韋德·漢普頓·漢密頓。原先,當斯佳麗得知自己懷了孕時曾絕望地痛哭了一場,恨不得死了才好。不過她懷孕期間倒始終沒感到有多大不舒服,分娩時也沒受什麽罪,恢複得也很快。黑媽媽私下跟她說生兒育女十分尋常一做女人的理當多吃些苦。盡管可以掩飾自己的內心,但她對這孩子還是不喜歡。她本來就不想要這孩子的,她討厭他的出世。如今他來到了人間,但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她的孩子,不像是她的骨肉。

    生韋德後,雖然她的身體短期內就複原了,但精神上卻一直恍恍惚惚,萎靡不振。盡管莊園上下都盡力想讓她振作起來,她還是打不起精神來。母親愁眉苦臉,忙來忙去。父親則比平時更愛罵人,每次上瓊斯博羅去總要給她帶些無用的禮物回來。老方丹大夫給她開了硫磺糖漿加草藥的強身劑,但都不能使她提起精神,連他也承認實在是搞不清楚了。他私下跟埃倫說,斯佳麗是由於傷心,才一會兒煩躁不安,一會兒沒精打采的。不過,如果斯佳麗願意開口說的話,本來是可以告訴他們根本不是這麽回事,事情要複雜得多。她沒有告訴他們實情說那全是因為自己做了母親百無聊賴、不知所措,尤其是阿希禮走了,這更使她愁容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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