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保全

    西安,古稱長安,是舉世聞名的曆史古都,有周、秦、漢、唐等12個王朝在此建都,曆時1100多年,是中國七大古都中建都朝代最多、曆時最久的一個。唐末以後,西安雖然再也沒有建都,但仍是地處要衝的西北地區的重鎮。西安經曆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各個階段,保留有各個階段的文化史跡,是一部沒有間斷的人類文明發展史,因此在中國乃至世界文明發展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研究和闡明西安地區古都建置、變遷,從其榮枯盛衰探索中國曆史的演變、中外文化交流的端倪,對當今西安市的經濟、文化建設等方麵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西安地區出現的第一個都城――豐鎬

    西安是中國古代文明的發祥地之一。距今110萬年前,灞河兩岸的公王嶺就是藍田猿人的家鄉。在西安地區的渭、灃、灞、?、?等河流兩岸的階地上,分布著相當稠密的新石器文化遺址:半坡、薑寨等遺址,都是典型的母係氏族公社的村落,距今約6000年,屬仰韶文化遺存;而客省莊文化遺存,距今約4000年,屬陝西龍山文化,這時已處在父係氏族公社階段。

    西安地區原始文化繁榮,是由這裏優越的自然環境決定的。西安位於關中平原中部,南倚秦嶺,北臨涇、渭,山川秀麗,土地肥沃,地理位置在東經108~110度、北緯34~36度,海拔高度400米左右。這裏平原遼闊,氣候溫和,雨量適宜,有利於采集、漁獵、畜牧和農耕,適於原始人類繁衍生息。

    我國曆史上最早的奴隸製國家是中原地區的夏朝和商朝,因而西安地區原始社會解體和步入階級社會的發展過程,可能要比黃河流域的夏、商部落稍晚一些。由於對夏文化的內涵認識不清,夏朝又無文獻可證,夏朝的勢力是否到達西安地區,尚未可知。而當商代時,西安已是殷商的勢力範圍,已無疑義。從西安老牛坡、袁家崖、藍田懷真坊等遺址出土的器物,都與中原商文化同類器物相同,沒有表現出地域性,可以認為屬於商文化範疇;而西安以西出土的商代器物,除少數是滅商時的俘獲物外,大都表現出與商文化不同的地方特點。因此可以認為:在商代,關中東部是商人直接控製的地域,關中西部則是臣服商朝的周方國的勢力範圍。

    建立西周王朝的周族,是興起於陝西西部的一個古老部落。幾經遷徙,到古公?父時,周族由豳(今陝西旬邑)遷到岐(今陝西岐山),在名叫“周”的肥美原野上定居,社會有了迅速發展,逐步進入階級社會。到古公?父之子――季曆時,周族勢力日益擴大,已初具國家的規模。周族的發展導致了它與商的矛盾,殷王文丁殺死了季曆。季曆之子――文王昌繼立後,征服了許多小國和部落,擴大了領土,使周成為威脅殷商的強大力量。周文王積極做剪商的準備,特別是滅了商在灃水上遊的一個強大的與國崇(今戶縣),排除了東向擴張的最大障礙。為了鞏固勝利,周族繼續向東發展,文王乃“作邑於豐(今長安區灃河中遊西岸)”,繼承他的武王又在灃河東岸營建鎬京。這時周族已擁有“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政治優勢,初建的豐鎬已成為新興的奴隸製國家――周的統治中心。

    周人遷都豐鎬,除了東擴剪商的政治、軍事原因外,也與這裏優越的自然條件密不可分。灃水是渭河的重要支流,它流經的關中平原中部是關中平原上最開闊的地帶,地勢低平,土地肥沃,適於農耕。這裏曾是關中地區新石器時代遺址最密集的地區,加之崇國經營多年,已具相當的經濟基礎。在此基礎上繼續開發,當然易見成效。與西岐相比,周原雖美,但地勢高亢,無水利之便,極易受到旱災的威脅。從發展農業生產來看,周原不如灃水兩岸優越:國都所在,人口集中,必須首先顧及城市用水、用糧的問題,灃河兩岸就有利於這些問題的解決。

    豐、鎬二京位於灃河兩岸,近在咫尺,隔水相望,文王建都豐京後,武王為什麽要另建鎬京呢?這是由於豐京位於灃水、靈沼河之間,南北狹長,進一步擴建顯然會受到限製。所謂“武王都鎬京,為四方來朝者,豐不以容之。”豐京不足以容納四方之眾,就隻能向地勢開闊、平疇沃野的灃水東岸發展,而另建鎬京。周人雖然將統治中心移到鎬京,但豐京並未廢棄,還留有宗廟。每逢國之大事,周王都要徒步到豐京去祭告祖先。可見豐、鎬二京實際上是一個城市的兩個分區,灃水縱貫其間罷了。

    豐鎬是西安地區第一次出現的城市建設。武王自鎬出兵伐紂滅商後,建立了東臨大海,西至今甘肅,南至長江以南,東北至今遼寧的地域龐大的國家。豐鎬也就成為西安地區第一次出現的全國性大都會。

    周王朝為了加強對關東新並入的殷商故地的統治,采取了分封其王室宗族、功臣部屬為大小諸侯的政策,先後建置七十一國。這種“封邦建國”實質上是一種比較原始的部落殖民。為加強周王室中央的權力,利用宗法製度,尊周天子是天下諸侯的共主,諸侯要定期朝見納貢。周的王都豐鎬被尊為“宗周”,是周王朝的政治中心。但豐鎬畢竟離東方較遠,有鞭長莫及之虞。故營建了東都――洛邑(今河南洛陽)作為就近控製東方的政治、軍事重鎮,與豐鎬形成犄角之勢。

    西周後期,國內階級矛盾日益激化,公元前841年在豐鎬發生了驅逐暴君厲王的“國人暴動”。至周幽王時,寵愛褒姒,因太子廢立,申侯勾結犬戎,攻入豐鎬,幽王被殺。由於周室衰微,豐鎬又在戰火中遭到嚴重破壞,並受到犬戎的嚴重威脅,繼立的周平王乃於公元前770年被迫東遷洛邑,這便是東周。

    周都豐鎬的湮沒過程,未見古史有詳細記載。豐鎬的大部分建築,可能毀於幽王被殺的戰火中,後因平王東遷而衰落。鎬京的廢棄似乎較早些,古史中未見鎬京在西周以後的記載,今鎬京遺址內也未見東周的文化遺存。且據《詩?黍離篇?毛序》說東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鎬京),過故宗廟宮室,盡為禾黍”來看,鎬京已完全荒蕪了。豐京的湮沒年代較晚,據《左傳》僖公十五年記載,在秦伐晉之役中,生俘晉侯,曾將晉侯舍諸“靈台”,杜注“在京兆?縣,周之故台。”可見豐邑在東周時仍保留著部分建築。到秦始皇時,豐鎬故址已完全廢棄荒蕪了。

    根據考古資料,豐京遺址在今長安區東以灃河為界,西至靈沼河,北至客省莊、張家坡,南至馮村、新旺村一帶,鎬京遺址則在灃河東岸的昆明池遺址西北的落水村、上泉村、普渡村、花園村和鬥門鎮一帶。但這些地方除發掘到宮殿建築、一般房舍、手工作坊、中小型墓葬外,始終沒有發現城牆遺址。從漢儒對作為祭祀祖先的宗廟、朝會諸侯的殿堂和宣揚教化的學宮,即所謂西周明堂辟雍製度的陳述來看,這些建築的外圍都有水環繞,為的是“以節觀者”,對此無論漢儒如何附會,都不能掩蓋這是原始的防禦設施這個基本事實。再從半坡原始村落外的防護壕溝印證,可以推想,西周的豐鎬可能並沒有城郭建築,有的僅是防護壕溝罷了。至於豐鎬在平王東遷後,就完全廢棄湮滅,可能不隻因為戰火的嚴重破壞,也是城市發展的原始性質所決定的。豐鎬作為西周奴隸主階級的統治中心,城內居住的除奴隸主貴族外,主要是為其服務的奴隸工匠和拱衛京師的軍人。由於當時生產力發展水平的低下,商品交換尚不發達,城市缺乏經濟的依托,還沒有或很少有相對獨立於奴隸主的商人或其他城市居民,所以隨著周室的衰微東遷,而旋即廢棄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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