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愣，但他看著墨驚鴻的目光卻突然變得複雜了起來。
不過，雖然複雜，裏麵的堅定墨驚鴻卻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墨驚鴻心裏陡然有了答案，果然，便聽到男人道：“我會。”
男人轉身，慢慢走到了窗邊，他看向窗外，墨驚鴻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覺得這一刻的男人突然染滿了痛楚。
男人說：“因為隻有把你們留下，你們才可能活下去。哪怕你們……過得苦。或許驚鴻你會說，你們寧願一家三人團聚，也不想經曆這樣的分別，可是於我而言，分別，總比我看著你們死在我麵前，卻又無能為力的好。驚鴻，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諒解我，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
男人說到這裏又慢慢轉過了身來，他看著墨驚鴻：“驚鴻，你一直有父親，我一直沒有拋棄你和你的母親。”
男人沒有落淚，但他的眼睛卻紅了，墨驚鴻看著他的眸子，心頭突然狠狠一震。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濃於水的緣故，她突然之間竟然格外理解起這個男人來。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想得就得，想留就留的，有太多的逼不得已讓你做出選擇，兩全其美這四個字說得倒是容易，但是真正能夠實現的人又有多少？
“顧先生。”墨驚鴻說，“或許我知道，為什麽我的母親那麽愛你了，哪怕你離開了她，她還是那麽愛你。”
墨驚鴻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副畫麵。
白色的病房裏，中央的病床之上，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女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驚鴻，記住，你的父親，他……他姓顧，他叫”
女人話還沒有說完，還隻是一個小孩子的墨驚鴻便打斷了她。
那時候的墨驚鴻很瘦弱，穿的衣服也到處是破補丁，那雙黑色的眸子裏充滿了固執和憤怒：“媽，你不要提那個人，我才不在意他叫什麽名字，媽，我姓墨！”
墨驚鴻的話讓女人的表情更黯淡了：“驚鴻，你誤會他了，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逼不得已的。”
“所以，就把媽和我丟了？媽！他就是個人渣！媽……不要提這個人了！”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女人勾唇笑了笑，“驚鴻，媽媽愛你。”
說完，她的目光一點點挪動，她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什麽都沒有，但是她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人一樣，那張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絕美的微笑。
“阿宴……我想你。”
那是墨驚鴻和女人的最後一次對話，女人落下這幾個字，就搶救無效死亡了，之後沒過多久，她就被接回了墨家，並且性格變得越來越膽小內向……
想到這些，墨驚鴻的臉黯淡了下來：“隻可惜，她到死都沒有見到你。”
男人沒有說話，他緊緊咬住了唇，但墨驚鴻清楚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墨驚鴻知道，他是永遠都逃不出這枷鎖了。
墨驚鴻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顧先生，那個時候，母親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打斷了她，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了嗎？”
男人點頭：“我叫顧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