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天氣炎熱, 陸嶸眼裏卻一片寒涼。

    他看著跪在他麵前不肯放他走的男人, 平靜問道:“寄庭, 我與你在考場一見如故, 我欣賞你俠義心腸, 欲把妹妹許配給你。如果我記得沒錯, 你回家與令祖母商議過後,主動托媒人來提親,敢問這算是你心甘情願求娶, 還是我陸嶸硬要把妹妹強塞給你?”

    低沉淡漠的話語,卻如一記耳光重重扇在姚寄庭臉上,他不由地看向祖母。

    姚老太太有些訕訕, 這話是她剛剛在陸斬等人麵前說的, 當時因為孫子被陸家恃強淩弱,她一時衝動, 口不擇言了。但陸嶸狡猾, 知道他妹妹品行不可取, 隻有一張臉招男人喜歡, 便故意讓孫子看到陸筠, 這與強塞有何差別?

    “三哥,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阿筠她被我傷透了心才說胡話的,我與她夫妻恩愛, 阿筠絕舍不得與我和離, 還請三哥收回休書,容我去她麵前負荊請罪。”姚寄庭淒惶地苦求道,雙手緊緊抓著陸嶸衣袍,猶抱救命稻草。

    他真的喜歡陸筠,喜歡她的羞澀溫柔,喜歡她的細心體貼,喜歡她柔聲喊他相公。曾經人在身邊,他得意忘形,忽略了她的苦,現在親眼看到妻子憔悴到昏迷,姚寄庭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一想到陸筠真的要與他和離,想到日後再也無法見她抱她,姚寄庭就像被人挖走了心,疼得撕心裂肺。

    “三哥,我去看郎中,我……”

    “寄庭!”姚老太太厲聲嗬斷孫子的胡言亂語,緊跟著一把搶走陸嶸手裏的休書,恨聲道:“休夫?不愧是陸家,我算是見識到陸尚書的本事了,明明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欺我孫兒,又是灌藥又是拳打腳踢,現在居然還仗勢欺人做出休夫之事!好,誰讓你們家大勢大,這口氣我們認了!”

    “祖母,你少說兩句行嗎!”姚寄庭低著頭,這一刻心死如灰。

    他求得再誠心,祖母卻不肯配合,換成他是陸嶸,也不可能再把妹妹交給他。

    陸嶸根本不屑與姚老太太爭辯,瞥見隔壁那家門前有小丫頭探頭探腦,陸嶸繼續問道:“寄庭,我隻一個妹妹,當然把她許配給你,我與家父托你好好照顧她,你對天發誓,說絕不讓我妹妹受任何委屈。如今我妹妹嫁進姚家才一載,就被你們折騰地昏迷不醒,險些丟了半條命,我因你違背誓言,替妹妹做主休了你,你有何話可說?”

    姚寄庭無話可辯,他再如何愧疚悔恨,都無法改變他先前對陸筠的疏忽。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陸筠,她全心全意依賴著他,他說什麽她都信,可他卻隻享受她的柔順,隻會欺負她,隻會看著她喝下那腥苦交加的湯藥。

    “三哥,我隻想再見阿筠一麵,求你了。”姚寄庭慢慢抬起頭,眼裏落下淚來。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如果能見到陸筠,他就有機會勸她回心轉意,勸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一夜夫妻百日恩,姚寄庭不信妻子真的那麽狠心絕情。

    “不必,當斷則斷,請回去吧。”說完這一句,陸嶸肅容繞過姚寄庭,跨進自家大門。

    門房立即關門。

    姚寄庭仍舊跪著,目光留戀地望著陸家。

    “走了,再跪下去,你祖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姚老太太戳戳拐杖,恨鐵不成鋼地道。

    姚寄庭低頭,腦海裏浮現祖父過世前對他的諄諄教誨。

    他舍不得陸筠,他想一直跪著直到求得陸筠原諒,可他背負著祖父的厚望,不能隨心所欲。

    姚寄庭緩緩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肉。

    姚老太太本想再訓斥兩句,瞧見孫子這樣,她又心疼了,歎口氣,推著孫子去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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